昨天皇后禁足的消息一出,便引起了前朝内苑的轩然大波。
商玥瑶被禁足在宫内,许多消息,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她也乐的清闲。
每天提心吊胆是活,心宽自在是活,若让她选,当然是选后者。好在,禁足后外面的奴才们虽说确实有些怠慢,但她总归是皇后,国母之尊,该有的,一样不缺。
丫鬟很快取来了饭糊,送到皇后宫中的,便是说了给猫吃的,做的也尚算精细。
白色的饭糊里添了肉糜,上面还撒了点葱碎,弄成了咸口。
商玥瑶头一次给猫喂食,颇有兴致。
初夏时节,又是禁足宫中,商玥瑶脱去了平日里让她看起来端庄老气的深色衣袍,换上了雨过天青色的纱衣,里面是白色的绸布里衣,是难得的丝滑料子,因着这会儿小太监都在外面侯着,便不规矩的松垮着,若是动作大了,甚至能看见那贴着身儿的鹅黄色兜带。
此时,永熙帝就能看见。
他的皇后兴致勃勃的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猫粮,想要喂他,然而,在这女人面前低着头像一只宠物一般摇尾乞怜的吃饭,这对他来说,与奇耻大辱又有何异?
永熙帝自是不从!
于是,紫宸宫里,向来端庄沉稳的皇后,领着自己的两个丫头,跟一只猫展开了激烈的对决。
起初,永熙帝靠着他灵活的小身板还能稳居上风,但这野猫也不知饿了多久,没过一会儿,他便累的跑不动了,被主仆三人堵在了墙角,当真是插翅难逃。
永熙帝喘着粗气抬头,看到的就是与以往老气横秋的形象大相径庭的商玥瑶。
奔跑中,她的头发乱了,步摇斜斜入鬓,笼不住飞瀑一般泄下的头发,因着弯腰喘息,胸前的衣襟松垮的敞开,鹅黄色的肚兜包裹着鼓鼓囊囊的那处,浑圆饱满,像是要涨开了衣领似的。
永熙帝目光一滞,绕回她的脸上,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上没了往日面对他时的冷沉古板,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狡黠的胜利笑容,杏眸灵动澄澈,还有那奔跑后藏不住的动人红晕。
仿佛长久阴霾的冬日后,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
这样的商玥瑶太过少见,应该说是他头一次见,以至于永熙帝有些怔愣,而商玥瑶便趁此机会,抓住了他的猫脖子。
永熙帝见反抗无望,便认命的背对着她们,极生疏的喝了水,然后,又吃了几口饭糊。
好在这饭糊虽然是做给猫吃的,味道却并不奇怪。
猫的食量小,又是常年饿一顿饱一顿的野猫,吃了几口,他便觉得可以了。
一扭头,主仆仨竟然还在那儿盯着看。
这三人就没有点正经的事儿做吗?逮住一只猫可劲儿的逗趣儿?
永熙帝真是奇了怪了。
接下来,他知道了,原来是搁那儿等着给他沐浴呢。
准备好的木盆子里冒着热气,永熙帝这次不跑了,反正跑也没用,他一路上过来的时候,见过别的野猫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干净。
于是,就在人家仨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次大战的时候,永熙帝迈着孤冷的帝王步伐自个儿朝着木盆走了过去。
仨人面面相觑。
白芙忍不住道:“这猫不会是成精了吧……”
商玥瑶虽然也觉得这猫有些怪怪的,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猫奇怪一些,倒也不是没可能,便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说不定这就是一只会自己去沐浴的猫呢?”
“可不是?你都会自己沐浴,猫会有什么奇怪?”白芷羞笑她。
“啊——小姐你看她又笑我!”白芙跺着脚愤而告状。
这两个丫头拌嘴已是日常,商玥瑶只是摇头笑。
而那边听在二中的永熙帝却想起很早之前暗卫送上来的调查。
商家送女儿进宫做皇后,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她带进来的四个丫鬟一个嬷嬷,永熙帝早已派人查了底细。
不过,说来奇怪,当初跟她进宫的几人,最后她自己送走了三个,只剩下白芷和白芙,这两个从小就待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
永熙帝还记得那份调查上写的东西,一个心细沉稳,一个单纯莽撞,倒也对得上号。
不过,进宫这么久,那个蠢丫头竟然还跟初入宫时差不多,看来,商玥瑶这个女人,把这丫头护得很好。
这样的龙潭虎穴,还要护着这么一个蠢丫头,倒不知说她有情有义,还是说她笨的好。
……
沐浴这事儿,永熙帝是坚决不让她们碰的。
谁伸手抓谁,几次下来,她们仨见这猫自己搓得挺好,虽然还是奇怪了些,但总归还是在可接受范围……吧。
完事儿后,又给他在矮塌上搭了个窝,几人这养猫新手的活儿才算是结束。不过可惜,猫太独立,没让她们体会到多少撸猫的乐趣。
这翻折腾下来,已然到了入睡的时候。商玥瑶方才一番跑动,出了些热汗,身上有些发黏。
吩咐了白芷白芙,不一会儿,内室的浴池里便备好了水。
到底是皇后,即便皇帝冷着她,身份摆在那里,凤印还在怀里捂着,规制就是样样不能缺的。
一仗见方的大浴池子,后宫诸多美人之中,只有她能用。
商玥瑶慢慢褪了衣服,走进浴池里。
热腾腾的水汽让人心情放松,也让人失去防备的心思飘向很远。
大伯父与皇帝之间的拉锯,已呈水火不容之势,她夹在里面,不管结果如何,下场都落不得一个好。
宫中生活枯燥乏味,一日比一日没有盼头,初时那点儿深藏在心底的期待,早已被消磨殆尽。
若是能快点结束,似乎也挺不错。
说不定,她还能跟皇帝打个商量,以及做了他的探子,他饶过自己一命,等事情一了,放她回了江南。
江南,江南。
她出生的地方,父母埋骨的地方。
永远翠的柳,红的花,下不完的烟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