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谢枕汀感到了这个人身上的一种矛盾,他生得如此高大,又怎能同时做到如此不起眼的?
他知道江湖中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武学臻化境深不可测的高手,又或是——杀手。
那人先开口了,以疑问的语气呼唤他的名字:“谢枕汀?”
“是我,”谢枕汀问道,“你是谁?”
对方不答,却也单刀直入地说明:“叶沉心命我来见你。”
叶沉心……是帛玉的兄长?
“他已为你选好了两条路,现在,该由你选了。”
*****
叶帛玉起初没意识到不对。
那天回府后他口称在河边受了凉,抱恙在床。叶沉心不再催他,只让他好好静养,近日就不必出去走动了。
叶帛玉抓住兄长不在家的时机,还是偷偷溜出了叶家,来到谢家找谢枕汀。
“兄长出门了,叶公子还不知道?”谢琬婉闻讯出来迎他,“那日我们踏青回来,他就走啦。”
“那也有五日了。”
“我看又是哪位江湖上的朋友有急事儿要他帮忙。”这样的事情从前不是没有过,谢琬婉不奇怪。
既然见不到人,叶帛玉正欲告辞,就听谢琬婉道:“兄长猜到你会来,他有东西留给你。”
前一次是烟花,今次又是什么?
谢琬婉带叶帛玉走进谢枕汀房里,来到书案前。
谢琬婉递给他一册竹简,叶帛玉伸手接过,一怔,又往案上摸去,触到一堆密密匝匝的竹简,不免错愕,“这都是……什么时候……”
“便是叶公子你离开钱塘那些时日,你们吵了架,他烦闷得很,日日躲在屋子里刻竹简……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见过哥哥这个样子呢!”
叶帛玉喃喃道:“我以为只有那一支……”
“公子而今没有与他生气了吧?”谢琬婉问道。
“叫谢姑娘见笑了,”叶帛玉归拢纷繁的心绪,神态恢复如常,“不会了。”
“那便好,”谢琬婉轻笑了一声,“你看这么多竹简,可要我差几个人手一起帮忙搬出去?”
“我想再看一看,不知可方便?”
“自然,公子慢慢看,有需要只管差遣家中的人。”
谢琬婉带着婢女走了出去,只留叶帛玉一个人。他拿起一册竹简,仔细摸索一遍后放下,再拿起另一册……
谢枕汀是怎样的有心人,字句凿刻间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叶帛玉唇角含笑,一时凝神分辨,一时恍惚出神,心潮翻涌间却无端生出一种空茫的怅惘。
——不知谢枕汀如今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资料
☆、第 31 章
之后除了照常处理叶家生意上的事宜,凡有余暇叶帛玉都在书房中看那堆竹简。
谢枕汀或许也没想到,此举正是大大的投了叶帛玉的喜好,凭叶家的财力物力什么竹简不能搜罗过来?只是那些勾栏瓦肆里被正经读书人评判为“杂书”“淫/书”的文字,却不适合名门叶家的公子去看,有碍观瞻。所以经谢枕汀之手雕刻的都是叶帛玉鲜少看过、便是想看也看不到的故事。
对着这些书时间似乎倥偬而过,五日后叶帛玉派人再去谢家过问,得到了谢枕汀依旧没有回来的答复。
他心中有些忧虑,以为若是出远门,又怎会选择踏青回来那日?倒像是事急从权。可这么些天过去还没有半点消息,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等十天后他亲自去到谢家,谢琬婉也有些着急了。
“奇怪了,兄长当日行色匆匆,没带什么东西就走了,怎会在外面耽搁这么多天,也不捎个口信回来?”
叶帛玉问道:“他什么都没带?”
“只带了那把雁翎刀。”
“来找他的人是什么样,看到了吗?”
谢琬婉否定了。
“别担心,或许是路上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叶帛玉安抚道,“我去如燕坊问问丐帮的人,当中有你兄长的朋友,他们消息灵通,定然有所收获。”
事关好友,来问的人又是叶帛玉,俞明仙慎重对待,把这一带的小乞丐都叫到面前来盘问,只得知谢枕汀当日拿了刀雇了匹马独自出的城,一路往西北方向去了,具体去向不明。
“我们还有一些人在城外,应该知道得更多,”俞明仙问道,“不如明日我得了消息再送到公子府上?”
“那便有劳各位了。”
“叶公子客气了。”
叶帛玉辗转回到府上,走进内院时心念一动,特意绕到了叶沉心的院落,他朝屋子里走去,走到台阶上忽而闻到了一种气味,循着味道找过去,是从几丛花草间散发出来的,他俯身往土壤里摸索,摸到一处微润,再将手指送到鼻下——是草药的味道。
叶帛玉心头一沉。
当晚那些竹简上的字他一个都看不进去了,到这时他隐隐明白过来,竹简早前便刻好了,谢枕汀留着一直没送,或许是另有安排。而他选择在这次离开之前送出来,只怕本就是为了延缓时间,以安叶帛玉的心。
翌日俞明仙送来的消息也证明了他的揣测。
“奇怪,小谢出城后根本没有人看到他身畔有同行的人。”
“可在他家门外,有人见到他和一个人短暂交谈过,之后小谢就回去拿了刀出门了。只是那人相貌平平,他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