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琼华知道,康熙也有其多疑的一面。
在晋佟皇贵妃为佟皇后时,康熙曾一度想要同时册立钮钴禄贵妃为皇贵妃,以此来掣肘佟皇后,这又何尝不是他多疑的一种体现?
幸而佟家使法子让钮钴禄贵妃自己打消了成为皇贵妃的念头,否则,如今这后宫之中,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儿呢。有皇贵妃这个副后在,或多或少都会分去皇后一些权威,使得皇后不再是后宫之中高高在上的存在。
在戴梓之事上,康熙更是将帝王心术发挥到了极致,先是因心中的怀疑,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将戴梓流放,借此机会敲打他,流放三十年后,待其心气儿已完全被消磨殆尽,才将其放回,彼时,戴梓还能再为康熙制作火器,但已经没有精力再对这些火器进行改良和研发,这对于大清而言,将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这时,佟皇后给了琼华一个眼神,示意琼华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琼华向康熙索要火器,还能够说是为自己讨礼物,可琼华若是为戴梓求情,就涉及到前朝之事了。后宫不得干政,哪怕琼华是公主,倘若被人抓到了这个把柄,对她来说也是极为不利的。
然而琼华却没有如佟皇后所愿。
明知道这是大清火器发展的一个极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大清就将失去先机,更将在未来落后挨打,琼华可做不到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坐视这一切发生。
更何况,她能够察觉到,经过自己一番劝说之后,康熙并非毫无感触。
这样的话,若是换成臣子来劝康熙,康熙指不定还要怀疑那名臣子是不是有什么私心,但换做琼华,康熙当然不会怀疑自家小女儿有什么私心,甚至还会因为这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而格外重视。
一直以来,琼华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影响康熙,进而影响前朝的发展。
“汗阿玛,我有预感,这个人对于我大清未来的火器发展十分重要,您得将他召回来。”琼华认真地看着康熙:“若是您不信任他,哪怕阻隔您认为可疑的人与他见面也好,至少,您得给他一个能够安静研发的环境。”
康熙见琼华言语真挚,思索片刻后,答应道:“好,那就依你所言。”
一直以来,只要是琼华坚持要去做的事,都不会有错。想必这件事,也是如此吧!
……
当晚,康熙满腹心事,虽然留宿在了长春宫中,却未与佟皇后做太多的交流。
有些话,他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跟琼华交流,但是却无法、也不适合对着妻子说出口。
佟皇后见状,唇边溢出了一丝无声的叹息,善解人意地放下帘幕,躺在了康熙的身边儿。
第二日,朝堂上果然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当初导致戴梓被流放的是荷兰使臣不假,但仅凭荷兰使臣一人办不成此事,有朝臣与荷兰使臣里应外合,才导致戴梓被流放。作为康熙前期颇为倚重的大臣,戴梓碍了不少人的眼。尤其是他油盐不进不肯为某些利益团体所用,更是让某些利益团体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康熙释放戴梓的提议,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但康熙亲政至今,这种程度的阻挠,已难不倒康熙,他力排众议,一道诏书将戴梓召回京城。
这时候的戴梓,虽说屡次遭遇蹉跎,但心气儿还未消磨殆尽,还能够继续为朝廷效力。康熙觉得琼华说的很对,他的才能既然对大清有用,还是要用的。若是担心他的这份才能被其他人所用,那么,将其他人隔开就行了。反正研制火器的人离群索居,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且不提戴梓在接到这份诏书后,心情会如何激动,眼下,佟皇后正在宫中对琼华进行爱的教导呢。
今日是休沐日,琼华不必去上书房中读书,正好方便了佟皇后。
佟皇后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昨日自个儿给琼华打眼色,让琼华不要再继续说下去。琼华倒好,竟对自己的眼神视而不见!
要说琼华谁都不憷,就憷她额娘。她额娘这么温温柔柔地看着她,当真是让人压力山大呀。
“额娘,您……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看着我……”琼华讪讪地道。
“长本事了啊,如今额娘的话,你都不听了,额娘还能跟你说什么。”
佟皇后依然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只是不理睬琼华,但琼华知道,她这样儿,是真生气了。
琼华赶忙快走几步上前,拉着她额娘的胳膊晃了晃:“额娘,女儿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您只管教训我,别不理我呀!”
软糯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委屈,让人招架不住。
佟皇后狠下心别过头,不去看琼华:“额娘都提醒过你,莫要妄议前朝之事,你竟还敢跟你汗阿玛说那些话!你知不知道,后宫不可干政这几个字,不是说着玩玩儿的!如今,你汗阿玛信任你,你说的话他愿意听,你给的建议他愿意采纳。一旦有朝一日,他不信任你了,你今日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会变成一桩桩罪过!”
“就像那戴梓,早期你汗阿玛那样倚重他,后来,还不是说流放就流放。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汗阿玛除了是你阿玛,他还是一名帝王!”
别看昨日琼华跟康熙之间的氛围那般好,康熙仿佛对于琼华的“直觉”来者不拒、全盘接受一般。佟皇后却不敢高估康熙的秉性,他这样多疑,昨日能够怀疑戴梓,今日能够怀疑宫妃,来日焉知不会怀疑到琼华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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