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桃被他这个提议惊到了。连二姐纪姝那般放诞不羁之人,都知道不与朝臣私交,遑论她?
纪初桃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心中一暖,抿着唇失笑道:“这如何使得?没了需要本宫庇护的理由,还日日来此,届时朝臣口诛笔伐,能将你我记上史书,遗臭万年。”
“那便想办法,让他们都闭嘴。”祁炎道。
低沉微冷的话语,掷地有声。
纪初桃心中一震,抬眼看他。
祁炎眼中没有丝毫戏谑,深沉而又强大,告诉她:“我只问殿下的意愿。只要是殿下想要的,我都能给。”
“不管殿下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梦里,他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风撩起凉亭四角的纱帘,一片被雨水打湿的残红飘落进来,落在石桌上。
纪初桃忽然间觉得雨天似乎也不那么沉闷了,空气中充斥着轻快。
想起一事,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礼物”,四顾一番,轻声道:“小将军随本宫来。”
凉亭四面透风,又有侍从往来,显然不是送礼物的好地方。
祁炎便重新撑了伞,将伞忘纪初桃那边倾斜,自己则大半个身子露在绵绵细雨中。二人挥退侍从,朝清幽曲折的回廊深处行去。
抄手游廊的尽头是一汪曲池,里头养着清幽的睡莲和鲜红的鲤鱼。
雨水落在池中,荡开圈圈细碎的涟漪,晶莹的水珠从莲叶上滚落,惊走一尾游鱼。
纪初桃立在广漆的檐下,浅绯的夏衫飘逸灵动,鬓发在雨光中拉出银丝般的光泽。
她眼里也像是浸着雨水般的澄澈湿润,迟疑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祁炎道:“这个,给你。”
白皙微粉的指尖,躺着一条玄色流苏缀金丝玉珠的剑穗。
祁炎尚且撑着伞,望着那条内敛而又不失精致的剑穗,目光久久停留,问道:“给我的?”
纪初桃轻轻“唔”了声,没有刻意的讨好,言辞矜贵而又赤诚:“生辰贺礼,祝小将军及冠成年。”
她之前见祁炎的那柄黑剑古朴,通身无一丝装饰,便想着送他个剑穗或许合适。
常见的那些剑穗都是红穗子或是金流苏,富贵有余而不够端肃,与祁炎的气质不符。纪初桃画了许久的草图,才决定用玄色的穗子配水碧色的玉珠。
祁炎接过那条剑穗,指腹从她娇嫩的掌心划过,如同摸到了无暇的软玉。
他目光深邃了些许,扬着淡薄的唇线,低低问:“是殿下亲手做的?”
祁炎刻意这般问,纪初桃反倒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耳尖红红,手指捻着袖边,轻轻踢了踢裙摆道:“闲来无事,随意做的。”
“殿下。”祁炎将剑穗攥在掌心,忽然唤她。
纪初桃惊异于他嗓音的低哑,下意识侧首望去。
却见阴影笼罩,祁炎微微压低伞檐遮住檐下的雨光,也遮住了纪初桃的视野。下一刻,冷峻的黑袍武将倾身侧首,吻住了她柔软娇艳的唇瓣。
簪花宴时,在冷宫海棠树下的记忆,又如藤蔓般复苏疯长,攫取了她的理智。
纪初桃总是被吓得忘了呼吸,睁大眼,看到伞骨上的雨水滴落,看到祁炎沉浸半阖的、微微颤动的眼睫。
唇上的湿热顿了顿,方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
祁炎抬起未执伞的那只手,以指腹抹去纪初桃唇上的水痕,喑哑道:“这是回礼,殿下。”
指腹按压唇瓣的触感奇异,酥麻无比,纪初桃最是抵抗不住这般行径。
说什么“回礼”,未免也太狡猾了!
明明看起来一脸享受的,是他自己才对!
可是纪初桃控制不住脸红发软,不争气的心脏扑通扑通,每亲一次,便向他偏心一分,不但不生气,甚至……
甚至想靠得更近些。
伞檐低垂,圈出一方无人打扰的静谧天地。
祁炎离得她很近,近到他强势而炙热的温度能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熨烫着她微微颤栗的肌肤。
他肩头带着雨水的湿气,望着纪初桃通透的瞳仁道:“那晚我问殿下,能否从此眼里只有我一人,殿下还未给臣答案。”
被落拓不羁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纪初桃有种溺水般的紧迫,呼吸情不自禁急促起来。
她张了张嘴,可是不争气的身子就是给不了反应。祁炎的气场着实太强了,光是承接他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回礼”,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祁炎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不生气。他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不敢一次性全吃光,每次只尝一点就心满意足。
他按捺住快要溢出眼眸的执念,伸手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顶,笃定道:“臣会等到殿下的答案。”
雨伞移开,光线重新倾入眼中。
纪初桃看着收了伞准备离开的祁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身躯先于意识行动,她迈动发软的双腿,朝他扑了过去。
祁炎听到动静,下意识转身,便见少女轻盈的身躯扑入怀中,紧紧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肢。
“只有你……”纪初桃将脸埋在祁炎怀中,呼吸急促轻颤,突然如此说道。
祁炎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纪初桃抬起绯红秾丽的脸庞,望着他认真道,“本宫眼里的男子,从来都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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