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离怀,祁炎有些意犹未尽:“近来要在卧龙门校场点兵演练,得知二位长公主莅临行宫沐浴, 便加派下属在山下巡视,顺道来看看殿下。”
纪初桃扑哧轻笑,坐在锦绣堆成的软榻上看他:“校场离行宫二十多里路呢, 你这‘顺道’也太远了些。”
祁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 没有反驳。
此时汤池水汽氤氲,烛火如金粉洒落, 能悄悄看一眼她澄澈无忧笑颜,这奔波几十里的夜路也就值了。
烛火的倒影揉碎在汤池中, 一片粼粼的水波荡漾,水雾染上了火光的暖意,软榻上纪初桃披散着柔软丰厚的长发,只穿了轻薄的纯白里衣, 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那枚小小的骨哨, 肩臂处隐约可见暖玉般的肉-色。
她仰首而笑,眼中蕴着内敛矜贵的愉悦。明明生着一张祸国殃民的秾丽脸庞,却偏偏有着如此纯粹干净的眼睛, 见之动情。
纪初桃坐在榻上,只是静静地看着祁炎,就觉得十分满足。
但祁炎似乎不这么想。
还未回神,便觉阴影落下。祁炎俯身抚了抚她滑嫩的脸颊,继而指腹下移,落在她柔软娇艳的唇上,轻而坚决地抬起她的下颌。
他靠近了些许,遮挡住了眼前的光,使得纪初桃满眼都只看得见他一个人,哑声道:“让我吻一吻你。”
纪初桃微窘。亲就亲了,怎么还要说出来?
她闭上眼睛,睫毛微颤,感受到潮热的气息拂过唇上。
“殿下!”笃笃刺耳敲门声传来,惊破屋内的旖旎。
纪初桃慌忙推开祁炎,便见挽竹的影子映在门扉上,疑惑道:“这门怎的关上了……殿下,您在里边么?”
纪初桃左右四顾,将祁炎推至垂着帷幔的红漆柱子后藏好,低声嘱咐道:“你快藏好,莫要出声。”
她起身欲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腕子。
祁炎的眸色晦暗幽沉,好整以暇地看着如小鹿般忐忑的她,问道:“殿下为何这般害怕别人撞见?我说过,殿下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其他的我会解决。”
纪初桃解释道:“若是让旁人知道你来了这儿,别的不说,二姐定要捉弄生事!”
怕祁炎觉得委屈,事急从权,纪初桃踮起脚尖,在祁炎折剑般的薄唇上飞快一啄,温声道:“不要多想,马上就好。”
如花瓣般的芳泽印在自己唇上,轻而温软,带着少女特有的淡香。祁炎微微睁大眼,手一松,那点不悦瞬间偃旗息鼓。
果真是,好哄得紧。
“殿下?”挽竹还在敲门,朝闻声而来的拂铃道,“拂铃你快来呀!大事不妙,殿下定是泡久了昏过去……”
纪初桃适时拉开了殿门。
“……了?”挽竹捧着干爽的衣物,眨巴眨巴眼,将最后一个字吐出。
“方才在榻上睡着了。”纪初桃不太自然地撒谎,又竭力稳住气息,一副镇定如常的模样,“何事?”
挽竹并未起疑,“噢”了声福礼道:“您要衣裳已经备好了,奴婢给您送过来,服侍您沐浴更衣。”
说罢,她欲进殿,却蓦地听见纪初桃道:“别!”
挽竹吓了一跳,迈进门槛的脚又飞快缩了回来。
纪初桃清了清嗓子,眼睛往帷幔鼓动的柱子后瞥了眼,不动声色道:“将衣裳放下罢,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
挽竹与拂铃对视一眼,便将装有衣物的托盘搁在地上,嘱咐道:“那奴婢就在外头候着,殿下切莫泡得太久,感觉头晕了就要马上出来,否则容易昏过去的。”
纪初桃弯腰拿上叠放整齐的衣物,道了声“本宫知晓”,便重新关上了殿门。
挽竹险些被殿门夹住鼻子,愣愣站了会儿,哭丧着脸道:“拂铃,殿下是不是厌倦我啦?不知何时开始,殿下隔三差五就要一个人呆着,也不让我服侍,明明曾经与我形影不离的!”
又唉声叹气,揪下廊下的一朵花道:“唉,‘色衰而爱弛’,大抵就是如此!”
拂铃没理会自顾自怜的“失宠”宫婢。她身手好,甚是敏觉,将耳朵贴在殿门上片刻,许是猜出了些许端倪,柳眉一皱,复又退开几步。
挽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啦?连你也怪怪的。”
拂铃默了会儿,低声道:“挽竹,若是你发现殿下做了一些有违礼数,且会让大公主不悦的事,该如何置之?”
挽竹满脸写着“你傻呀”几个大字,道:“我侍奉的人是三殿下,又非大公主,当然是殿下开心最重要啦!何况殿下那么好,她想做的事定是天下最好的事,何须阻拦?”
脑子越单纯的人,说出来的话反而精辟。闻言,拂铃也就释然了,微笑道:“你说得对。”
“去哪儿?不是要守在殿外么?”见拂铃提灯朝阶前行去,挽竹忙道,“万一殿下传唤,我们又没听见,岂非该死?”
拂铃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放心,殿下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你。去庭前守着罢,莫让闲人靠近!”
殿内,纪初桃背靠着门扉,小小松了口气。
她将衣裳搁在案几上,着急去找还躲着的祁炎。然而踩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奔过去一瞧,柱子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祁炎的身影?
找遍墙角,祁炎亦是不在。
“走……走了么?”纪初桃怔在原地,雀跃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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