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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初桃沉甸甸的心忽而轻松了不少,可想到今夜得知的真相,还是不免一声叹息:“你是对的,听到皇上亲口说出那些,本宫忽然……为自己身上流着这样的血而恶心。”
    祁炎手臂一紧:“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纪初桃想到什么,蹙眉道:“你是不是早查出什么来了?为何今夜之事,你一点也不惊讶。”
    祁炎的神情俨然说明了一切。
    当初他将计就计委身公主府时,便察觉到纪初桃身边藏着一股暗流推波助澜,后来耐着性子与琅琊王接洽,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纪昭身上。
    当初琅琊王逼宫那晚,有人意图趁乱刺杀纪妧,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只是,一直不曾有证据……
    说得自私些,他并不在乎除纪初桃以外的,其他人的死活。
    “怕你难受,不曾告知。”祁炎道。
    纪初桃“唔”了声,轻轻道:“最难受的,应该是大姐才对。”
    雨夜尚不知尽头,好戏还未落幕。
    承明殿,狂风吹得窗扇哐当作响。
    “大殿下,先帝……请来了。”项宽浑身湿透,双手颤巍巍地奉上一个蒙着黄绸缎的托盘。
    纪昭瑟缩在龙椅中,只见那托盘高高凸起一块,绸缎下似乎盖着个什么木牌。
    一阵风吹开殿门灌入,将黄绸吹落在地,露出项宽手捧托盘中的黑檀色灵牌。又一阵惊雷劈下,牌位上“大殷穆宗昭皇帝之灵位”的字样清晰可见!
    纪昭尖叫一声,惊恐万分地望着一袭夜色宫裙端坐的金钗女子——
    她彻底疯魔了,竟是冒着大不韪之罪将父皇的牌位从太庙中拿了出来!
    纪妧不曾看那牌位一眼,凉凉一笑:“很好,人既已来齐,便开始罢。”
    说罢,她优雅起身,拖着曳地的长裙一步一步朝龙椅上的纪昭走去。
    每靠近一步,纪昭的身子便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纪妧在纪昭面前站定,而后俯身,锐利的凤眸像是要刺进纪昭懦弱的内心深处,而后她伸手,探向纪昭的脖颈。
    保养得当的指甲,微凉的指尖,才刚碰上纪昭的脖子,他便触电般一弹,嘶声哭喊道:“长姐!朕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皇帝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么?”
    说着,纪妧凤眸一变,手指用力攥上纪昭的衣服,直接将他从龙椅上拽了下来。
    纪昭被衣襟绞得面红耳赤,哭喊着“救驾”,纪妧不管不问,拽着他一路拖行,丢在先帝的牌位前,再按着他的肩轻轻一压,早吓软了双腿的纪昭便噗通一声跪下,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自始至终,纪妧脸上始终挂着优雅得体的笑意,睥睨众生,威仪无双。
    她反手一个巴掌,直将纪昭的脸抽得偏向一边,聒噪的呼救声立即戛然而止。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大殿,可诸位禁军皆像是失聪了般,连眼也不敢抬一下。纪昭捂着渐渐红肿的脸颊,满脸不可置信和胆怯,吓得闭了声。
    这是纪妧第一次打他,可那气势,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可怕!
    纪妧接过秋女史递来的手帕,不紧不慢地擦干净手,仿佛方才那一巴掌令她沾染上什么污秽的东西似的。
    她从项宽手中取过先帝的牌位——不是双手捧着,而是像提什么不值钱的烂木板似的提在手中,朝龙椅走去。
    她将先帝的牌位放在龙案上,稍稍调整角度摆正些。
    纪妧的手指轻轻抚过灵牌的轮廓,眼神像是望到遥远的过去,凉凉道:“你不是整日都防着本宫篡权夺位么?今日便让你开开眼,若本宫真想弑君夺位……是怎样的场面!”
    纪妧沉声命令:“都带上来!”
    禁军立刻压着几十名暗卫入殿,纪昭立即认出来了:他们和那名大宫女一样,都是先帝留给他的死士。
    而现在,这些死士的脖子上都架着森寒的刀刃。
    “看好了!”纪妧捏住纪昭的脸颊,迫使他抬头看着他手下的死士,一字一顿道,“这才是……真正的谋、权、篡、位!”
    一声令下,满殿血光。
    纪妧当着纪昭和先帝牌位的面,将他们留下的死士、宫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纪昭崩溃地尖叫起来,抖得不成样子。
    “懦夫!”纪妧轻蔑一嗤。
    在纪昭惊愕哆嗦的目光中,她振袖旋身,堂而皇之地坐在龙椅之上。
    她手搭雕着真龙的扶手,抬首望着那尊静默的牌位,虚目道:“父皇曾是我这辈子最尊敬之人,他教我策略和治国经纬,让我享受与别的帝姬不同的权利与地位……可到头来,不过是利用本宫为他的儿子披荆斩棘,吸干了本宫的血,还想要本宫的命。”
    “既然先帝煞费苦心,将所有人变作棋子扶植他儿子上位,本宫便偏不让他得逞。他想绝了本宫的子嗣,本宫就绝了他的种!”
    纪妧漫不经心说着,抬手拂过身前案几上的牌位,而后目光一变,轻轻屈指一弹。
    牌位仰面倒下,滚在案几上,发出可笑而又无能为力的哐当声。
    你瞧,当初高山般不可逾越的狠辣帝王,如今也不过是块朽木,一推就倒。
    她嗤笑起来,抬着下颌高傲道:“父皇,你可要看清楚,您的这个宝贝儿子,是如何被本该‘油尽灯枯’的弃子废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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