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裴言之估算时间差不多了,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做饭。
斑驳陆离间,程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矮矮的,似乎还是在上小学时候的身板,在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中央沿着大路走了很久很久,最终到达那个老旧破败的筒子楼。
这个时间挨家挨户都开始准备晚饭了,调皮的孩子们聚集在楼下奔跑着嬉戏打闹。
程遥不愿意在这里逗留太久,加快脚步想要赶快回家,但突如其来的刺痛从后脑勺传来,好像是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一群模糊的面容围绕在自己周围,大笑和尖叫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幽幽传入耳中,总觉得距离很远。
“就是他!总是装酷!不和别人讲话也不和别人玩!”
“没错,太讨厌了,老师还总夸他乖,呸呸呸!”
“他爸妈都从来不来家长会,没人要的怪胎!”
……
楼下有家快餐店正在装修,门口堆着的建筑废料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半大的孩子下手没个轻重,捡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朝着程遥丢过去。
程遥蹲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头,任凭坚硬的石块落雨般砸在身上,稚嫩的皮肤很快被棱角划伤,疼的红了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程遥不知道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大喊,制止了这场‘玩闹’。
看到有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人过来,一群小孩如鸟兽散,程遥畏缩着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比自己高许多的身影挡在自己前面,安稳的好像一座山。
某个坏孩子心里记恨着,跑出几步远突然搬起一个比巴掌还大的石块,用力朝着程遥丢过去。
余光看到这一切的程遥瞳孔一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下一刻,瑟瑟发抖的他被人护在怀中。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那样温暖、可靠。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一切化成一个个明亮的斑点散落开,好像被吸入异次元一样逐渐扭曲,最终归于黑暗。
程遥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洁白的天花板。
梦里的记忆像拼图碎片一样零星散落在地,程遥重新闭上眼睛,想要把它们拼凑到一起,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拼图上的图案是什么。
没有图案,谈何复原。
程遥没有办法完全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深入思考的念头刚刚出现身体就生理性的排斥,开始犯恶心。
他最终果断选择放弃,重启大脑将它们清空。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传来一阵滋啦滋啦的奇怪响动,停了两秒之后,‘喵呜’两声甜腻猫叫从门缝传到屋里。
程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儿八经的铲屎官,正想坐起来给猫咪开门,翻身的下一秒就被一股未知的不可抗力扯回床上。
昨天晚上所有记忆骤然回档涌入脑海,伴随着全身上下尤其是腰部附近的剧烈酸痛,瞬间把程遥砸懵了。
怪不得喉咙和下巴这么难受……
那种事……他怎么就……
真是昏了头了!
遥遥万里呆呆的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半天,控制不住的复盘了一遍所有细节,羞耻度乘坐火箭直冲云霄,最后绝望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外面的猫好像有所感应一样扒着门不停地喵喵叫,很快把裴言之引了过来。
门外很快传来裴言之刻意压低声音的训斥。
“别在这里吵,不然就把你关起来。”
叫声很快停止,猫似乎被拎到了客厅,程遥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到脚步声又回到房门前。
随后,门把被轻轻转动。
程遥一个激灵,立刻像打地鼠一样把头缩到被子里。
刻意放缓动作开门的裴言之并不知道程遥已经醒了,见人整个蒙在被子里之后怕他憋着,走到床前轻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于是,脸涨的通红的程遥像一根埋在土里的胡萝卜被拔了出来。
小胡萝卜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不停扇动着,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八个大字‘我很害羞,还在装睡’。
裴言之没忍住轻笑出声,伸出食指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起来啦?我的小懒猫。”
亲昵的话语温柔又宠溺,还特地重点咬住了‘我的’这个关键字,听的程遥浑身过电,心里痒痒的。
程遥睁开眼睛,拉着被子把自己半张脸重新埋进去,嗓子哑哑的:“起了。”
一刻也不肯老实的猫悄无声息的跑进来,后腿一蹬跳到床角好奇的左顾右盼。
裴言之没有理它,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层窗帘,回来坐到床边顺手拿起床头上的保温杯,打开盖子轻抿一口试了一下温度,然后转头望着程遥轻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
这话程遥完全不知道怎么回。
看到他复杂的表情裴言之也意识到了什么,对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吹了两口,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眼神里多了些内疚:“是我不好。今天好好休息吧,河豚那边我帮你请过假了。”
“嗯……”程遥在被子里闷闷的回了一声,抬眼和裴言之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坐起来,舔了舔下唇,“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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