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气得身子发抖,当着郡主的面就要让人去扒了萧坤宁的衣裳,沈汭拦住上前的婆子,“阿宁,你这模样倒也好看,我喜欢。”
“不是让你喜欢的。”萧坤宁唇角弯弯,眸底染就半分悲凉,她是想着先给洛氏添堵而已。
她不快活,凭什么要让别人快活,赵熙然说做任何事都不必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也换不来自己想要的,那就不必委屈了。
沈汭本怕她受委屈,想要帮助一二,见到她这么自信的样子,就默默退到一旁,阿宁不喜欢她插手她的事情。
事情陷入僵局中,惹动了萧明望,他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速度太快,差点被门槛绊住,晃悠了几步才走了过来。
见到这么剑拔弩张的局面,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怎么回事,拉着洛氏就要回去。
洛氏见他这么纵着女儿,眼泪瞬息就掉了下来,“时至今日,你还不管管她,看她穿成什么样子,她闹什么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萧家,怎么看待闻雪,女儿家的名声没了……”
“好了、好了,我管管,夫人先回去。”萧明望觉得丢人,不好多话,将夫人哄回了院子,朝着萧坤宁摆摆手,示意她要跑赶紧跑。
但是萧坤宁不想跑,还没用早膳,往哪里跑。
沈汭拉着她就要走,“走,我带你出去吃早膳。”
萧坤宁撤回自己的手,望着沈汭青涩的轮廓,还没有染上风沙的冷厉,一切或许都还来得及,“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府。”
“那行,午后我来接你。”沈汭很听话,想摸摸她的脸,手伸到半空中,极力忍住,缩回去摸摸自己的耳朵,就当作摸了阿宁,照旧□□离开了。
还没用早膳的萧坤宁决定找一个地方用膳,她住在北苑,走了一刻钟的路,踹开了萧闻雪院子的门。
婢女见到嚣张跋扈的二姑娘又来,悄悄地就想给夫人报讯,萧坤宁给她帮忙,直接将人推出去。
早点报,她期待洛氏被气得爬不起来。
与她院子里的荒芜不同,萧闻雪院子里花团锦簇,还设了秋千架,她坐在上面撑脚晃了下,整个人飘了起来。
力地半丈高的时候,萧闻雪匆匆出来。
洛氏端庄,教养出来的女儿也如她一样,一眼扫过去,姿态端庄,模样秀美。她同赵熙然像了五分,瓜子脸,远山眉,秀挺的鼻梁,见到萧坤宁后,不禁颤了颤。
她笑着走下台阶,鹅黄色裙摆上的白莲随着摆动,似真的一般,莲步轻盈,“妹妹来了。”
这样的萧闻雪同前世里一样,永远不会摆出厌恶的样子,和美秀丽,就像是暖房里的花朵,含羞待放。
周遭婢女婆子都在,萧坤宁也没有藏着掖着,见到她出来,当即道:“我好奇一件事。”
萧闻雪温柔地看着她:“妹妹好奇何事?”
萧坤宁拽着秋千绳子,静静地回视她:“我回来这么久,你为何不去见见赵熙然,怀胎十月,生育之恩,你不想见见这个女人吗?”
若论狠心,萧闻雪第一,赵熙然并没有死,相反活得很好,一辈子没有再嫁,赵家的生意在她手里风生水起,可是上辈子里,萧闻雪没有回赵家。
直到她死,萧闻雪都没有见赵熙然。
萧闻雪脸色发白,贴身婢女将庭院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临走将院门关好。
萧坤宁不理会,“你说母亲知晓我来找你,鼓吹你去见生母,她会不会气得发狂。明明她是我的母亲,可养了你十几年。你占着的位置不说,现在还成了嫡长的姑娘,我名不正言不顺,外人都说我是野孩子,笑话我没有见识。就连她也日夜防着我带坏你的名声,让你嫁不出去。”
庭院里只有两人,风吹无痕,静默无声,芝兰花草摇摆不定,比它们的主子晃动得厉害。
萧闻雪一双乌黑的眼仁闪烁着光色,定定地去看萧坤宁,许久后叹息:“你认为你的错是我造成的吗?你以为我不想见她吗?你以为我想占着你的名分吗?你错了,你的被她换走的,我若见了,便对不起母亲的养育之恩,横竖都是错,不如一直错下去,就像你回来,不认母亲是一样的。”
人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都是错,见是错,不见也是错。
她带着悲悯说出这么一段话,听得萧坤宁耳朵根子都硬了起来,萧闻雪无疑是聪明人,懂得趋利避害,不能愧对洛氏,就能愧对赵熙然?
重新活过来的萧坤宁再度审视萧闻雪,她不争不抢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洛氏的宠爱,赵熙然的想念,甚至让延平王也对她念念不忘,因为她很聪明,懂得用自己的弱势为自己争取。
可是这种聪明,让萧坤宁不寒而栗:“我如果是赵熙然,当初就该掐死你,生你下来也是多余。”
萧闻雪也跟着冷了下来,带着萧坤宁从未见过的凛冽:“母亲也有这个想法。她的愧疚,你不接受。她喜欢端庄有规矩的女子,而你偏偏违逆她。她不喜你男装见人,你非要穿给她看。她不喜欢赵熙然,你天天在她面前提,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淡了。二姑娘,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怨不得她。”
脚猛地离地,萧坤宁整个身子荡了出去,飞得老高,也看得更远,她看到了萧闻雪最肮脏的一面。
秋千徐徐慢了下来,萧坤宁站了起来,走到萧闻雪面前:“我以前嫉妒你,现在可怜你。你在这里唯一的依靠就是母亲,抓住她,你才是萧府大姑娘,而我怎么闹腾,怎么抢走你的东西,你都只能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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