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院子就见一女子匆匆去敲萧坤宁的门,神色焦急,双手不停地拍打门,而门内并未有动静。
由此可见,萧姐姐并未回来,她好心过去相告:“她并未回来。”
和澜不识谢玙,见到女子清新之色,可神色与相貌违和,就像一时间笼了一层烟沙,真真切切,裹着朦胧美。
她沉稳地打量几眼后,迅速敛下心神:“您是?”
谢玙也不是好糊弄的,轻易间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姓,反而认真地看着对方:“你又是谁?”
和澜观其相貌与衣饰不敢放肆,沉心静气道:“我是萧府的婢女,来找我们的姑娘。”
哦,萧家的人。谢玙明白,指着院子里的石凳:“你可以等会。”
和澜没有办法,躬身道谢,而后坐在凳子等。
日头西去,夕阳的余晖徐徐打在庭院里,苏映踏着光辉走进来,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顾凝。
两人手牵手,顾凝体贴地背着药箱,陡然见到和澜,一眼就认出是萧坤宁的婢女,上前问明白。
和澜不肯说,墨香斋与蘅湘阁素来不对盘,她怎可泄露自家的秘密,咬紧牙关不语。
顾凝摆摆手不肯说,顾凝懒得去管,推着谢玙去管。
横竖是她相好的事,该她去管。
谢玙惦记着厨房里的鸡汤,想着时间快到了,不知厨娘可曾记得,事关萧姐姐,又不得不去问清楚,“你有何事先说说,我姓谢。”
姓谢?和澜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放肆地打量面前感觉有几分稚气的女子,同她家姑娘认识的能有几个姓谢的?
除去太傅谢玙外,找不出第二人。
她忙行礼:“奴婢眼睛不好,对您不敬了。高阳长公主去府上,说是要娶我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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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萧府出来的萧坤宁见天色尚早,命车夫改道去镇南王府。
镇南王一死,府门前冷清不少,正门悬挂一对白灯,秋色扫过,凄清悲怆。
萧坤宁下车扣动府门,须臾后,厚重的府门缓缓打开,门内探出一人,见是她,忙将门打开:“原是萧姑娘,您快请入内。”
镇南王府大门对萧坤宁永远敞开。
萧坤宁提着裙摆跨进,管家立即跑着过来,“我当是何人,原是萧姑娘。郡主走的时候还惦记着您,给您留了些东西,若是您有麻烦,就令我将东西送给您。您既然来了,省了走这么一趟。”
沈汭体贴,世间难找。
管家引着人进入花厅,不等片刻,就有婢女捧着一只小匣子过来。
萧坤宁不知是何物,想打开却又不敢,沈汭的情那样炙热,她不配去碰、去沾染。今生的沈汭与前世不同,没有莫须有的罪名在,她依旧会怀着一腔热血,替大周守好边境,抵御敌寇。
管家见她踌躇,目露不忍,主动道:“您先打开,若是想要便带走。”
萧坤宁想起管家说的那句‘您有麻烦,就令我将东西送给您’,这是沈汭给她留的救命物,那她就更没有资格去拿。
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她轻轻笑道:“我来是想问问边境的事,镇南王怎样战死,朝廷的处置是什么?”
管家笑容敛住,苦涩道:“实不相瞒,那道防御的城墙多年来风吹日晒,早就不行了。王爷多次上书请求拨银修建,先帝当年想拨银子,谁知一场大病就此耽搁,到了当今陛下,谁知驳回了,多年无战事,不必急在一时。前些时日,敌寇趁此偷袭,城墙坍塌,您该知这其中艰险,王爷受重伤,急怒攻心,就这么去了。”
这些事在上辈子是没有的,至于城墙的事后来有所听闻,是颜相提及,最后银子是拨下去了,却没有到边境将士的手中。
这么大的一桩贪污案,从上而下,由长安至边境,牵连万人,谢玙一查到底,杀了千余人。赵暨优柔寡断,对颜相多有仰仗,本想大事化小,甚至开口命令谢玙停止查案。
谢玙历来都是和善的性子,那次却违逆圣意,将颜家抄家灭族不说,将颜相抓了,以铁笼锁住,置于宫门处,由着朝臣出入宫廷观赏。
就在那时,赵暨身体就开始不好了,颜家一灭,朝廷以谢玙为先,又逢皇帝染恙,政治中心开始偏离。
那时她尚且不知,谢玙獠牙还没有完全露出,赵暨一死,她便肆无忌惮,将颜氏旁支也连根拔起,赵氏宗室也没有放过。她无奈,将目光放在藩王上,谁知旨意刚下,选定的储君就死了。
她怎么还敢选,选一个,死一个,选到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现在想来,城墙坍塌,倒是会改变颜家的命运,不知谢玙该如何同颜家斗。
但镇南王府的事还需要查过才知,没来由地想到文与可,此时的文大人应还未曾来长安城,想她无用。
她问起进展:“朝廷怎么处置,世子可曾回来?”
说起世子,管家露出阴狠:“这便是最狠毒之事,王爷一生守着边境,王妃故去也不敢回来,如今死后还不给回来合葬。”
萧坤宁心中揪然,沈汭恨的也是赵冕绝情,若是令王爷王妃合葬,或许她可以好受些。
朝廷无人说话,还需另想办法。
匣子没有收,她不配。
离开王府的时候,日头西斜,街道上行人匆匆,烟尘气息浓郁。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怎样令赵冕改变心意,镇南王一生戎马,不该落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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