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华回凤陵城时,凤陵城万物俱备,自然不消她准备打包多少行李,一人一刀一马。
她出凤陵城往未知埋伏着多少风险危机的北疆,迎往呼啸着想要吞下整个九州滔天大浪的最前端时,也未做如何打算计较,带多少法宝物事。
北疆前线有千军万马等着她。
是她一人一刀一马敢踏过大半个九州的倚仗所在。
也是她一人一刀一马必须要踏过大半个九州的责任和信念。
江景行喊住疾驰出去的谢容华。
他刚才不出声,不是他被摩罗的谋算手笔吓住,也不是震惊至无可言语。
陆彬蔚在推算天机。
江景行也在。
江景行的推衍之术当然及不上陆彬蔚,往前往后各看百年,能将所有因果相扣,细枝末节一并算得清清楚楚。
自昨夜后,江景行发觉自己对着山河命脉仿佛多了一种微妙的感应,看不见摸不着,连江景行本人也没法说这一种微妙的感应来源于何处。
但它切切实实的存在着,无可驳回。
所以谢容华说话时,江景行心意一动,破天荒地推了一次天机。
他说:“我不能去南蛮那里。”
谢容华顿住马蹄,调转马头。
她眉角微微一扬,如拔刀出抛出的一道锋锐弧线,却不像往常那样咄咄逼人地挖苦一番江景行。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仇人。
这句话大错不错。
谢容华知晓对九州兴衰安慰,江景行比谁都来得在意。
他说不去,定然是有他不去的理由。
江景行道:“你应当知晓,部首是持玄武气机而生之人,国师是持白虎气机而生,青龙气机世世代代供养周室天子,而阿辞秉持着凤凰气机而生。”
部首之事谢容华是知道所有前因后果的,青龙气机在九州也早非隐秘之事,真正让人反应不过来的是白虎和凤凰气机的归处。
谢容华却不为这一串的四灵砸得头晕眼花:“所以说?”
她知道自己的太平刀将为的是什么出鞘,也知道自己太平刀出鞘是向谁斩去。
至于四灵气机的归属——
爱谁谁。
江景行道:“摩罗身上不带有任何一灵的气机。”
听上去仿佛是件好事。
“但摩罗的野心很大。他想要集齐四灵骸骨之后,将四灵所有气机尽数汇集在他身上,不仅仅是图谋圣境中的第一,更想平地为自己的将来图谋一条飞升之道。”
最近的一桩飞升,还是凤凰在世之时两千多年前的事情。
凤凰陨落,四灵灭迹后世上再无飞升一说。
难怪摩罗会想用四灵气机助他。
玄武骸骨所在的玄武城中,虽被姜后接管,到底未曾真正上心,派遣的驻守军队若北荒军队真正攻来不过是座花架子,玄武骸骨唾手可得。
而青龙和白虎的骸骨,江景行不认为摩罗会善心大发帮姬煌改阵法,却不在阵中做任何手脚。
江景行苦笑道:“算不出。”
这是自北荒乱华,北周立国以来九州几代圣境和北荒的布局对弈,明里暗里持续两百余年,直至今日方有彻底爆发的迹象。
他、陆彬蔚、书院院长皆算不出来。
国师或许算了出来,所以追着年少的理想做了破局的第一把刀。
可能是得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山川命脉相助,也可能是摩罗终于按耐不住想要将谋局摆上明面,这个时候江景行才窥出了局面的全貌。
谢容华不是蠢人。
当然听得懂江景行的意思。
她一点头:“摩罗若有如此打算,一旦功成,带来的浩荡比南蛮尽数沦为北荒治下只大不小。当然是你去拦他比较好。南蛮的事只能先搁在一边。。”
比起摩罗也许会集齐四灵骸骨气机成为天下第一的危险,南蛮的倒还在其次。
“我去北疆。”
说罢她策马扬鞭向北边飞驰,如划破夜空坠落下的星辰流火,穿过凤陵城主府的一重重门户疾行而去。
她答应过陆彬蔚遇上打不赢的体面认输,等她提着太平刀过去帮他找回场子。
答应过的事情,自然要做到。
等她安定下北疆局势,就是提着太平刀过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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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着北周大局的姜后不是对眼下的危局一无所察。
她神色静如深秋的潭水,望不见起伏喜怒,听着自己父亲慷慨激昂进言让自己登上帝位,言语里比她本人更加踌躇满志。
也是,她若是登上帝位,姜家将会大为风光得势,自然踌躇满志。
等姜父语毕,朝堂里似事先约好的一般响起许多声音:
“陛下英明神武,天子之位实至名归。”
“怀帝与先帝失德,陛下既然受成帝临终托付,先帝无嗣,周室群龙无首,该由陛下带领着立起来。”
“况且南域三宗有大变,皇宫大阵毁坏,九州正值危难之秋,非常时候,自该有非常之决策。”
姜后缓缓将出言的人一一扫过去。
均是世家阵营里的人。
这也不奇怪,世家势大已久,姬煌不欲被世家裹挟威胁,倒是扶持过一段时间的寒门,姜后无法,只得和他对着干扶持世家。
再说姜后本是四姓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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