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笑着说:“不用跪拜,起来吧。尚书大人应当也与你们说过我这里的规矩了, 我不喜这些礼仪。都说说自己喜好与擅长, 从前在京中可有任职?”
萧彧并不问他们九品中正的品阶,只问他们的喜好与特长, 有什么工作经验。
这些人除了年纪最大的王霖担任过著作郎外,余者皆未出仕,王启算是身居高位了,可见太原王氏在安国也不怎么得势。
萧彧说:“正好, 我朝中正缺著作郎, 便由王霖来担任吧,归礼部管。其他几个便都由王大人安排去学塾先担任夫子吧, 待明年三月选拔考试时再与其他学子一并考校。”著作郎便是史官。
这个结果不仅令王家子弟十分意外, 也令王启很意外, 他以为朝中如此缺人,他王家子弟都是才俊,随便都能捞个官做,没想到萧彧竟然让他们直接去当夫子。
王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说:“臣领旨。”
王启带着族中子弟离开的时候,萧彧说:“王大人留步。”
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萧彧才说:“王大人是否有些疑惑,我为何让你族中子弟去当夫子?”
王启低下头:“臣不敢妄测圣意。”
萧彧说:“王家子弟都是才俊,然世家子弟自小锦衣玉食,不知真实的民间生活,所以我想让他们都先去学塾中体验一番广州民生,如此才能真正为民做主。望王大人安抚好子弟情绪。”
“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不已。臣会谨遵圣意,安排子弟去各地学塾担任夫子。”王启心里其实也有点儿高兴,他族中子弟都自视颇高,来番禺后,皆有一种城里人下乡的优越感,连他这个族叔都不怎么放在眼中,如今萧彧要打磨这些人的锐气,可不是个好机会。
王启出了府,族中的子弟都在门外等着他,一个胆子大的问:“五叔,这陛下是什么意思?不是让我们去做官呢?”
王启说:“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让你们去学塾当夫子,明春参加选拔考试,再统一安排官职。”
“我们还要考试?我们都中正过了。”
“那是那边中正的,我们这边不认。”
另一个说:“我是先帝的时候就中正的,他不认那位,总要认先帝吧。”
王启说:“先帝的也不认。两边的规矩不一样,来了这边,就得按照这边的规矩来。上车吧。”
等上了车,话题又继续起来,一个:“我不想去当什么夫子,等明年直接考试吧。”
王启施施然道:“陛下已经发话了,说你们初来乍到,不了解广州的风物人情与民生现状,让您们去做几个月夫子体验一下,以后才能做个好官。做夫子还有额外的好处,我手下的礼部侍郎谢从,一个寒门子弟,从前就在崖州当夫子,陛下器重他,直接提拔为侍郎了。你们也好好把握机会,陛下是有大才之人,定然不会屈居在这小小一隅。现在百业待兴,又当用人之际,可不是你们的好机会?”
王霖说:“五哥今日所说的活字印刷,真是陛下亲自设计的吗?”他是这帮子弟中唯一与王启同辈的。
“是陛下的主意,让工匠去做的。你们昨日看到的脂玉白,也是陛下在崖州的作坊所造。陛下远比你们认为的有才干。”王启是打心眼里佩服萧彧的。
“陛下倒是喜欢些奇技淫巧的东西,没准他会很欣赏三哥呢。”叫王川的十几岁少年道。
一个人接话:“得了吧,三哥成天就知道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都派不上用场。你想让他去行宫拆家吗?”
王启听他们这么,想起来还有人不在:“对了,今日怎不见王涓?”
“三哥对做官不感兴趣,去城外研究那个会转动的水车去了。”王川说。
王启一愣,说:“那叫筒车,又叫萧车,也是陛下想出来的。”
众人惊讶之极:“陛下竟如此厉害!”
王启说:“所以你们别小瞧了他。他为人谦和,看着像没什么威严,但绝顶聪明,这也是我选择留下来辅佐他的原因,若他能统御天下,将会是万民之福。”
萧彧不知道王启在自家子弟面前将他夸成了一朵花,此刻他正拔腿朝向阳的房间跑,因为有人告诉他,向阳醒了!
向阳已经在床上躺了二十几天,刚开始孟思归还信誓旦旦地说向阳很快便能醒转,但向阳一直都没苏醒,弄得思归都快失去信心了,也不敢保证一定会醒来了。
如今向阳可算是醒了,怎能不令人激动。萧彧冲进向阳的房间:“向阳!”
床边有几人围着,孟思归正在为向阳扎针,向阳听见萧彧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萧彧,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便冲着萧彧笑,一笑,眼角便有眼泪滑落下来。
萧彧跑到床边,握住向阳的手:“你可算是醒了,你都快吓死我们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跟向阳说着话,但向阳始终一言不发,萧彧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孟思归说:“长时间不说话,可能会造成失语现象,应该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萧彧放了心:“向阳你别急啊,慢慢就好了。我还记得那天约好了一起吃朝饭的,等你好了,一定要一起吃朝饭。”
向阳脑袋轻轻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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