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本来在等向阳,听见这一家子的对话,便跟着走了一小段,听得直皱眉头,他想起了霜落的身世,似乎也是跟着家人出去玩,被人拐卖到妓馆的。
这时向阳回来了,喘着气说:“郎君,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叫我好找。我刚打听到了,那条街叫烟柳巷,青楼妓馆聚集地。”
萧彧已经猜到了,他“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在岭南取缔了青楼妓馆,回建业后并没有动这些,因为顾虑着那些反对派们,看样子老虎牙齿还是得一颗颗拔掉。
回去的路上,萧彧又注意到有一处别样所在,城内处处都亮着灯火,唯有那一片黑灯瞎火的,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旧皇宫建业宫所在。
萧彧想起自从回建业后,还没来过这里,便忍不住朝里瞅了几眼。
向阳问:“郎君想进去看看吗?”
萧彧摆摆手:“还是不了。里边应该还有人住吧?”
向阳说:“有的,宫中并没有烧完。先帝的妃子们和那位的后妃还都在里面住着呢。”
萧彧明白过来,不知道景平帝的哪些妃子还在,算起来也是他的长辈了,至于萧祎的后妃,应该都很年轻吧,年纪轻轻就要守在这宫墙中孤老终生,未免也太凄惨了。改日下一道圣旨,将那些妃子宫人都放出去,允许她们改嫁。
“天这么冷,宫中那些后妃们的生活有基本保障吗?明日着人去问一下,不能让她们衣食无着,木炭之类的也别短缺了。”萧彧说。
“是,郎君。”向阳一一记下来。
回到宫中的时候,出去玩的年轻人都还没回来,阿平自然也没回来。萧彧便磨了墨,给裴凛之写信。
今日出去,看见无数成双成对的恋人,以及相亲相爱的一家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裴凛之,如此花好月圆之夜,要是有爱人伴在身边,该是多么完美。
可惜他与凛之只能两地相思,希望明年今日,陪自己放河灯的会是凛之。
刚写完信,赖峰和两位姑娘一起回来了,看赖峰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今晚情况应该不错,看样子可以给他们做媒了。萧彧心想。
直到快午夜,那群年轻人才回来,阿平在孟思归肩上已经睡着了。
小家伙今天出去玩疯了,哥哥姐姐们给他买了不少吃的玩的,还看了变戏法和杂耍。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不过阿平自己走得倒是不多,因为累了有人背他。
翌日早朝的时候,萧彧提起了建业宫的事:“昨夜上元节,朕出宫夜游了一番,城内好生热闹,一派欣欣向荣之貌,朕看得满心欢喜。归来时路过建业宫,发现全城灯火通明,唯有此处冷清寂寥。朕想起来宫中还住了上千妃嫔与宫人。而今萧祎已殁,他的后妃正值青春年少,朕打算将宫中愿意出宫的后妃都放出去,让她们的家人领回去,愿意嫁人的便都安排嫁了吧。”
萧彧这番话让殿中的百官都愣住了,尽管这个年代并没有严格要求女子守节,但贞洁烈女还是受世人推崇的。更何况这是先皇的女人,说放出去就放出去了?
王启张开嘴刚想说什么,闵翀先一步说:“陛下仁义,臣以为此举甚善。”
萧彧又说:“出宫皆采取自愿形式,不得强迫她们。”
王启说:“启奏陛下,建业宫的宫人放出去也便罢了,陛下这太初宫中是否也该征选一批良家女子来充实后宫了?”
萧彧摆摆手:“太初宫人手够用了,就不必征选宫女了。”
王启抬手行礼:“如今天下已定,陛下该立后纳妃了。”
萧彧头疼,怎么就对这事念念不忘呢,他说:“中原大地上,胡人的铁蹄依旧在肆意践踏着汉人同胞的胸膛,怎么能叫天下已定?”
王启跪地而拜:“陛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江山社稷着想,这大安江山得有继承人啊。请陛下早日立后!”
一大群朝臣跟着他跪拜:“请陛下早日立后!”
萧彧郁闷之极,这是合谋好了一起来逼婚吗?其实也不怪这些朝臣逼他,这些大臣们早就期盼着他选后宫了,好趁机将他们家的适龄姑娘送到宫中来,毕竟不管是地位权势还是萧彧本人,都是最优的选择。可惜他几乎无欲无求,从不需要女人似的,听说后宫中伺候的主要也是些男子,简直是独树一帜。
正好今天他自己提起建业宫中的后妃问题了,所以便趁机跟着央求起来。
萧彧朝殿中扫视了一圈,只有闵翀以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扶额,苦笑:“此时朕心中自有定夺,就不必诸位替朕操心了。”
当日傍晚,城西礼宁巷的杜府中来了一位客人,杜家家主杜璇亲自来迎接。
客人见了面,朝杜璇拱手:“小侄是来向杜丞相道喜的。”
杜璇连连摆手:“我早已不是什么丞相,杨大人切莫再羞辱老朽了。且不知杨大人所说喜事从何而来?”
客人杨焘说:“今日朝堂之上,你可知陛下说了什么?他打算放出建业宫中的妃嫔与宫人,若是有愿意再嫁的,皆可由父母安排再嫁。”
杜璇激动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杨焘说:“千真万确,小侄总不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来哄骗世伯。”
杜璇又坐回去,喃喃地说:“兰儿总算是可以回来了。”
杨焘露出神秘的笑容:“世侄女不仅可以回来,甚至还有可能再次得到圣上的垂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