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读的是师范,和建筑压根不挨边,不过工地跟着那些建筑工人跑,倒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从初一到初二接连两天都在讨论这事,从材料的采买到建筑图纸,似乎明天就要平地起厂房一般。
元大虎这还是第一次见阮文聊工作,他算是福气了。
难怪人年纪轻轻就能搞这种发明那种设计呢,脑子是真好使。
“三位领导,我想提醒你们一件事哈。”
阮文有些懵,“元哥你说。”
“你们这厂子是临湖而建,而且还不止一层,所以和一般的房屋肯定不一样,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参考下周边厂子的建设?”
他这建议很认真,“当初我们打仗,工兵营就在这上面吃了亏,南边雨水多,地基得打好,不然容易出岔子。”
这是活生生的例子,有前车之鉴的那种。
阮文点了点头,“地基的话倒是不用太担心,不过老元大哥你倒是提醒了我,一定要做好防潮。”
她这厂子是生产日用品,日用品的储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干燥通风。
做不好防潮工作的话,那这产品她可不敢往外运。
“防潮的话,那我回头去建筑局和设计院问问,他们应该比较有经验。”薛梅在小本子上记了下来,她看了眼自家男人,“你怎么这么闲,没客人了?”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元大虎欲哭无泪,这娘们忙起来是六亲不认,他都快饿死了好吗?孩子们吃点零食能糊弄,他一个大人糊弄不来啊。
薛梅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又黑透了,“我去做饭,阮文你也留下随便吃点。”
她话音刚落下,谢蓟生敲门进了来,把人给接走了。
他今天来的稍微晚了些,阮文好奇,“忙什么去了?”
“去找了位老朋友。”
小谢同志有些神秘兮兮的,不过回到家里阮文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你老朋友,是设计院的人?”
“之前省城机场规划认识的。”谢蓟生言简意赅。
阮文翻看着那些小册子,她到底不是专业人士,对建筑方面的事情一点不内行。
现在不一样了,谢蓟生直接给她找来专家,不止是杭州这边的地质情况,其他城市的也有。
需要注意什么,用什么材料最好,方方面面都在这小册子里。
阮文看着在那里看书的人,她放下那小册子,倒了杯水端过去。
“辛苦小谢同志了。”
“应该的。”他能做的也就这些,能够帮到阮文就好。
这两天看着阮文早出晚归忙里忙外,谢蓟生总得做些什么才是。
“明天石磊过来,我已经跟饭店订好了菜,到时候送过来,连带着老元一块请了。”
“好啊。”阮文有些好奇,“石磊的父亲,什么样一个人?”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谢蓟生将人揽入怀里,坐在他身前,拥着她看书,“你英语好,读书给我听好不好?”
阮文欣然接受,那是一本叶芝的诗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正好看到了最脍炙人口的一篇,阮文轻声读了起来。
她也想,等到老了,和小谢同志在火炉旁打盹,看着对方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回忆着年轻时候的事情。
谢蓟生的宴请,是在大年初三。
这顿饭设在家里,不过阮秀芝和周建明母子缺席了。
阮姑姑阔别归来,今天终于得空,就想着去老房子那里看看,阮家老宅虽好却并非她的家。她心中的故土其实是当年和阿娘一起住的小院子,原本是打算看一眼就回去,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故人耽误了时间。
阮文这边先开席,毕竟还有石磊的老父亲在,总不能一直等着。
天还没亮,石磊就是开着车带上老父亲从上海赶来,为的就是喝这一杯喜酒。
石磊这些年喝多了喜酒,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奈何家有老父,对这杯酒惦念的很,已经三十多年没离开上海的人,不到三点钟就醒来,在家里忙忙碌碌。
去看小谢和他媳妇,总不能空手去。
前些天老爷子就是找人买了各色土仪,他总觉得谢蓟生和阮文都是孩子,特意买了各色的吃食,想着给年轻人带过去。
不止上海本地特产,还有从百货公司那边买来的进口零食,能买到的都买了。
后车厢里塞得满满的,看的石磊哭笑不得,都说隔代亲,可他家老爷子对亲孙子可没这么上心过。
阮文看到后,都以为老爷子这是在搞什么五鬼搬运。
怎么弄了这么多吃的。
虽然和石磊多多少少有有过好几次的交集,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石磊的父亲。
这位曾经参加过长征的老战士,干瘦得像是一把枯柴。
而在看到谢蓟生时,这把枯柴就燃烧了起来,浑浊的目光刹那间无比的锐利。
锐而圆滑,是老者看着子孙那爱怜的眼神。
甚至爱屋及乌,看向她时,老战士都透着欢喜。
当然这不是阮文自恋,因为老战士真的夸了她,“是个好孩子。”
石磊的父亲大名石秋雨,这名字挺文化人的,阮文有些好奇,忍不住多问了句。
“这是小谢他祖母给起的名字,我是个大老粗,不太喜欢这名字,还不如叫我五斤呢,不过她说这名字是有来历的,说什么那个李鬼写的诗,石破天惊逗秋雨,石破天惊,听着多有气势,我就用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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