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
这个词让彭书燕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是啊,陶永安还年轻,而她身上的青春岁月却已经流淌了去。
她不再年轻。
“小陶,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陶永安的声音大了起来。他知道这样不合适,可是看着彭书燕轻描淡写的模样,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勾了出来。
他有些愤怒的挥着手臂,“你说就这么结束了,那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他是不相信的,他们明明过得很愉快,可以愉快的讨论尼采和黑格尔,说着普希金还有叶芝的故事,明明那么好,怎么就要结束。
他忽地抓住彭书燕的双臂。当一个成年男人试图制服一个女人的时候,女人是没有反驳之力的,除非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可彭书燕并不是。
他试图挣脱开,却被陶永安紧紧的抓着。
“那你告诉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讨厌我。”
陶永安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想如果她真这么说了,那他就离开。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彭书燕都不带眨动的。
仿佛要看透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那直白的目光让彭书燕有些无所适从。
她试图躲开。
然而陶永安的眼神像是密布着的天罗地网,让她无处遁逃。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就这样吧,我们结束了,那我就离开。”
他的眼神何等的尖锐,可声音又是如此的脆弱。
那种混合的矛盾让彭书燕忽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残忍的在他心口一刀一刀的凌迟。
她怎么舍得呢?
年长几岁的女人忽的落下眼泪,落在了陶永安的胳膊上。这泪水带着滚烫的热度,让陶永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杂碎,在逼迫她。
他怎么这样了?
陶永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一向都很礼貌,尊重女性。
明明早前说好了体面的分手离去,不会多做纠缠。
他怎么能把人逼到这地步?
“对不起,是我不对。”陶永安仓皇的松开手,“我不打扰你了。”
他怕极了女人的泪水。
那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那种。
他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安慰她,可最好的安慰……
是离开。
陶永安没有想到,这次匆忙回国他面对的不只是那些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还要面对情感上的失败。
他一败涂地,甚至失去了体面。
这让陶永安感到颓丧,这些年来其实他很少这般难过。
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那个天才机械师,被盛赞的那种。
陶永安转身离开,忽的被人从背后抱住。
“对不起小陶,你忽然间过来说那些话,我心里有点乱。”
彭书燕的心像是秋日里的枯草,乱成了一团麻。
她试图厘清这混乱的思绪,可这工程之浩大比集成电路图的设计还要麻烦。
一向勇敢的女研究员选择了躲避,而在看到陶永安离开的时候,她又后悔了。
当悔意漫卷了整个胸腔时,彭书燕想就这样吧。
既然当初敢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就一条路走到底。或许像自己在梦里梦见的那样,她和陶永安之间最后闹得鸡飞狗跳惨淡收藏。可即便如此他也拥有过不是吗?
柔软的唇落在了陶永安的脸上。
这让小青年有点懵,他忘掉了本能,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像是个呆子。
“你之前跟人处过对象吗?”
陶永安下意识的摇头,这个问题他会回答,“我下乡的时候家庭成分不好,又黑炭头似的,没人喜欢我。”
那些女知青,调侃他的居多。
家庭成分在当时是一个很有分量的概念,不像是现在很多人会说他来自书香世家。
柔软的手指描绘着青年的轮廓,彭书燕看着这几乎僵硬的绷成一条线的男青年,忍不住笑了句,“难怪呢。”
难怪这么久以来,做的最逾矩的一件事不过是牵了牵她的手。
陶永安读出了这话,他试图为自己证明,“我不是……”
柔软的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小陶,再过几年我就真的老了,皮肤会松弛,甚至可能会变的歇斯底里,看到你和年轻的姑娘在一起我会抓狂,那时候我们即便有再多的共同话题,到时候也会被磋磨掉。”
陶永安想要解释,可他的嘴被堵着,他只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我怕这么一天到来,我骄傲惯了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被抛弃呢。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
她怎么舍得放手呢?
人是自私的,她也只是一个寻常人,只想要抓住眼下的欢愉。
至于日后洪水滔天,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陶永安原本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那串葡萄躺在那里,如今没人顾得吃它。
青年并没有什么经验,可是本能使然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
阮文在家休息了一天半,因为在想那些“竞争对手”,她没太注意到陶永安的异样。
这让小陶同志挺不高兴的,“我打算结婚了。”
“哦。”
陶永安:“……”这么个好消息,你就这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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