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说话时头也没抬,周斐琦却被这话暖到了心里,尽管高悦没有明说但他知道,高悦会不惜加班也要把这表格赶出来,不是为了户部用着方便,只是为了他这个皇帝审阅的时候看着方便。如此细心体贴的悦悦,怎么可能让人不爱呢?
周斐琦再也不嚷嚷自己困了,凑到高悦身旁,耐心地帮他打起下手来。
同时,他看着高悦,想着今日之事,只觉得自己应该更加爱护他才行。
这晚景阳宫灯火通明,因皇帝陛下歇息在此,就算白天出了大厨那事,宫人们却也还算安生。加之太后那道懿旨,如今的景阳宫众人过了初时慌乱,反而也看清了一些局势,陛下宠爱毕焰君,不是一般的宠爱,太后挺他们毕焰君也不是一般的力挺!
如此形势下,他们这些宫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追随高毕焰,而胡乱听信什么流言蜚语,心性摇摆,耽误自己的前程呢?!唯有尽心尽力好好服侍,与他们毕焰君同进退,才是最好的出路啊!
小福子和小幸子尤其想得明白,今天下午出了大厨那个事之后,他们眼看着景阳宫人心浮动,可真是没少做动员工作,如今事情解决,两人首在寝殿门外,这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当然,经过今天的事,他们也看清了一些人的本性,这会儿两人正小声的嘀咕,这宫里的人谁能留,谁不能留,谁能重用,谁需要转职……
这些小事,他们可不想自家主子操心,总觉得现在的主子每日和陛下在一起,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他们根本不懂的那种顶顶重要的大事。他们作为主子的贴心小太监,自然就要主动将景阳宫的一切搭理好才行,不然,怎么能配得上这么优秀的主子呢?
这一晚,景阳宫住寝殿里如何笙箫暂且不提,景阳宫后面的良人所鸡飞狗跳却不得不说一说——
在齐鞘看来,乔环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今日景阳宫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直没有露面,不露面也就罢了,时近亥时才回来,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又笑又哭,这特么就有点儿忒过分了!
齐鞘和乔环从颐和轩一直一起住,又一同搬来良人所,这几年乔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不清楚!别看这家伙平日里见人就笑,视画如狂,看着乖巧又懂事,实际上他的本质真得既是戏精又好吃懒做还嘴馋得一匹,那一身缺点若要齐鞘细数他真能说一晚上不重样!
今日景阳宫出了这事,在齐鞘看来乔环不露面肯定是胆小怕事怕受到牵连不定跑哪儿躲清静去了。可你躲清静就躲吧,倒是正点回来去关心一下高悦也好啊,最起码这家伙还吃了人家景阳宫那么多天的饭呢!可你看看,这家伙都干了什么?他竟然跑到外面不知跟谁一起喝成了烂醉!
喝醉就喝醉,你倒是老实点儿啊?他倒好,醉得耍起了酒疯!!——尼玛,大半夜的,你高声吟诗是想闹哪样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副丑态是怎么滴?
这要是前边只有高悦也就罢了,可今日陛下也在,让他知道乔环这副烂德行,齐鞘都嫌他给良人丢脸。因此,乔环刚进良人所的院子,才高声念了一句诗,齐鞘就从自己屋里回来了,指着两个扶着乔环的小太监道:“赶紧把他的嘴给堵上!陛下在前殿休息,别再被他给扰了!”
小太监是乔环的太监,日常也没被齐鞘指使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齐鞘便直接上手,拿出自己的帕子,一下就塞到了乔环的嘴里,又对小太监道:“赶紧扶屋里去!烧些热水来,再弄碗醒酒汤!”
说心里话,齐鞘其实并不想管这个德行的乔环,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他看了眼另一个扶着乔环的小太监有些面生,便问了句:“你是哪个宫的?”
那太监忙道:“奴才是颐和轩的。我家主子是百羽尚人。”
齐鞘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送乔良人来了?”
小太监道:“乔良人今日和我家主子品酒论诗,论了一整天,这不,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唉,我家主子不放心,便着奴才来送送他。”
“哦,”齐鞘心想,我当你是到哪儿野去了原来是去了颐和轩,“这些日子他总去找你家尚人,倒是没见你家尚人来这边坐坐呢?”
小太监就笑,道:“我家尚人不敢随便走动,怕自个不懂宫中礼数,冲撞了哪位贵人,便不大出门。”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是齐鞘看着这个小太监不知为何怎么都觉得有种异样之感萦绕心头,他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就是——这宫里的太监好像很少有像这个小太监这般答主子问也能如此不卑不亢又从容不怯的吧?
而且这小太监自打进门后,见了他这位良人好像至今还没有行礼吧?
奴才如此,那主子想来也确实是不懂礼数!
至此,齐鞘不免就多看了这小太监几眼,这一看就发现这个小太监生得尤其机灵,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看起来就是个有心机的主儿,便又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又一笑,道:“奴才叫小盏子,一盏灯的盏。”
“哈,”齐鞘笑道,“这名儿不错,谁给你起的?”
小盏子却垂下了眼眸,唇角微微向上弯起,道:“自然是我家主子。我是跟着我家主子入宫的。”
齐鞘便没再多说。据他所知,四番除了高山国那位公主的侍女,其余三国送进来的哥儿原本身边配的太监出身多是从那些国家的后宫里选出来的,想来这个小太监在他们原本国家的后宫里身份地位应该不会太低,这就难怪刚才他能那么从容地回自己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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