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梁辰对李景道:“往东去!抢走珍儿的人往那边去了。我们现在去追,或许还能帮到沈大人!”
李景本来心里就憋着气,这会儿再一听到沈千沉的名字,不知是怎么回事,心里特别的不舒服。他虽然立刻转了方向往东而去,到底还是怒意难忍,冷冷笑了一声。
梁辰当然听到了他这声混杂了各种情绪的阴阳怪气儿的冷笑,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李景吵架,便隐而不发,只将血肉模糊的双手从李景的肩上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李景垂眸看了一眼他的双手,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来,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总之没什么好气儿地说了句:“想救珍儿就不该把自己伤成这样儿!”
梁辰垂着眼睑,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忍了,不发一言。只是他心中委屈无处发泄,又不想在李景面前流泪,憋得两侧眼尾通红,看着反而更加可怜了。
李景本还想再说什么的,可他看到梁辰这个样子,那话就在嗓子眼儿里转了两圈儿,也不知为什么,总之他什么也没再说了。
只是,他找了一处宽敞一点儿的落脚点,抱着梁辰站了上去,用自己的身躯将梁辰挤在山壁上,也算是一种固定,之后便撩起自己的衣袍——
梁辰见此,又惊又怒,吼他:“你干什么?”
“给你上药。”李景说着从袍子里衬上撕下布料,用对梁辰道:“我胸口衣襟里有一瓶药,你取出来。”
“我怎么取?”梁辰被李景挤得严丝合缝,根本动不了,闻言,更是生气。
“叼出来。”李景说着稍微将上半身往后移出一个空隙,这空隙手是伸不进去的,但梁辰低头却可以碰到他的衣襟。
只不过,梁辰听了他这话,根本没动,却道:“我不用包扎上药,你快点赶路吧,再晚恐怕就追不回珍儿了。”
“快叼出来。”李景坚持。
梁辰不想再跟他争执,脸扎进李景怀里,片刻便叼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他们俩也算老夫老夫了,梁辰做完这件事后,脸色虽未见异常,李景却发现梁辰的耳朵有些不正常的红色。若是以往他免不了要说点儿什么,但眼下,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从梁辰的唇瓣间取了药瓶,拉起梁辰的手举过头顶,按在山崖石壁上,整个人的重量也在这时完全压在了梁辰身上,只是李景上药包扎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是飞快着为梁辰处理好了伤口。
然后,他抱起梁辰继续上路。
两人依旧无话,只不过,这一刻,不论是梁辰也好,李景也罢,他们不约而同都感觉到了在他们两人之间,好似隔着一到无法逾越的屏障,那屏障日常也不明显,就是一到这种关键时刻,便毫无征兆地冒出了头,横陈在两人的心房之间,令他们无法心意相通,以至于他们总是免不了误会重重。
这道屏障,若追其根本,那还是在于李景这几年来一直没有放下年少时那缕月光,他一心追忆昨日之月,以至于梁辰对他彻底失望,再无期待之后,便紧锁心房,将他拒之门外了。
他们明明是一对夫妻,在追寻儿子的路上却毫无交流,这让任何一个人来看也绝对算是奇事一桩了。
李景倒底武功高强,即使抱着梁辰也凭借超高的眼力,一路沿着线索向东追击。中途,李景在一处山林间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上甚至有几滴半凝固的血液,可见之前追来的沈千沉很可能已经追到了那个抢走李珍的人,并与之发生了争斗。只不知是谁受了伤,流下了这些痕迹。
血迹滴答,间隔的距离很长,可见即使受了伤,两人也在高速的移动。李景沿着血迹加快了速度,他抱着梁辰倒底不便,改抱为背后,梁辰两只手就搭在他的胸前,那双手,明明已被李景上过药也包扎过了,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血迹又渗过布料,将布料染出了斑驳的痕迹。
梁辰趴在李景的背上,其实他现在浑身都疼,但他心里着急李珍,又不想在李景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态,便咬牙忍着,愣是一声没吭。这份坚韧是李景之前从未见过的,因此这时突然发现,竟令他不由有些敬佩起来。
李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和梁辰交鸾纠缠的时候都没觉得心跳如此厉害过,这会儿只不过是感受到梁辰喷在他脖颈处的热气儿,竟然就不知不觉心跳漏拍,这简直是迷一样的困惑。
李景大概从来不知道,爱情的萌发往往始于心间的悸动。那种爱情叫一见钟情,与两小无猜的细水长流不同,那是你遇到命中注定之人时,被对方身上的闪光点所吸引,而引发的正常生理反应。
当然,若是李景知道他命中注定的佳偶其实就是他娶了两年多却从未好好对待人家的正妻,不知会懊恼得吐出几盆血来。
梁辰这会儿可没精力研究李景在想什么,他现在调动了浑身所有的精力才勉强对抗住因疼痛而引发的想要哼哼的欲念,他硬生生用自己的毅力,压住了身体上的生理机能,可以说,真的是耗损很大了。
好在,李景速度够快,再次停下时,他们眼前的林间地上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迹。梁辰见此,只觉得眼前发晕,但他心中却更有些害怕,他怕这些血是沈千沉的——虽然沈千沉说追回李珍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梁辰知道若非当时在山崖那里他哭着拜托沈千沉,那人其实是可以把他救上去便可交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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