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是我。”
崔晗倏地睁开眼,只见于迢迢捧着一托盘的瓶瓶罐罐出现在他面前。
她没有追问他的去向,也没质问魔界魔兵究竟是怎么回事,淡淡道:“师兄,你受伤了。我又闻到你身上的血腥气了。”
从前,他为了逗弄小废物,缠着叫她给他换药。可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些表面上的伤口就算愈合也于事无补。
他真正动及的是心肺,是经脉。
他撑不久了……
可瞧见那人眼中的担忧,崔晗并未拒绝,任凭她摆弄。
崔晗支着脑袋,盯了她一回,突然开口道:“小废物,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本尊的吗?”
于迢迢手上的动作一顿:“问什么?”
“你难道就不想问本尊这些天到底去了何处,还有外面那些魔兵……是怎么回事?”
于迢迢敛眉道:“我知道,那不是师兄的意思。”
她从赤罗那里听说荀慎逃了。恐怕此次动乱也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崔晗笑道:“外头的人听不进半句本尊辩解,就开始喊打喊杀。可本尊对你一字未提,你却信本尊。”
“究竟是为何?”
于迢迢眼睫轻颤:“我信师兄的为人。”
崔晗闻言,朗声大笑:“小废物,你我才相处多久?本尊的为人,就连本尊自己都不清楚。”
她低头闷声道:“师兄……很好。”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好”这个字眼放在他堂堂一介魔主身上,崔大魔头忽然心存了逗弄的意思:“那你说说本尊哪里好了。”
太多了……
“我听赤罗说了,荀慎与师兄一般都是由修士坠入魔道,但师兄和他不一样,师兄不会滥杀。”
崔晗闻言,呼吸一滞,脸色僵了片刻。
过了许久,他轻哼一声,勉强道:“本尊只不过看着你这小废物胆子小,又弱弱唧唧的,不想吓到你罢了。”
于迢迢哭笑不得,将就着顺从他:“好好好。”
这般也太过敷衍了,崔大魔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故意一会藏了这把剪子,一会藏了那罐药粉。可于迢迢也并未揭穿,乖乖配合他,假装满心急切。
闹腾够了,崔大魔头这才满意地轻哼了几声。
他抬头,瞧着于迢迢一脸认真他包扎上药的模样,思来想去方才半开玩笑地含糊过去,是不是太……
他犹豫片刻,声音暗哑试探道:“小废物,其实本尊……”
“嗯?”于迢迢诧异抬眼,循声望他。
崔大魔头抿了抿唇:“其实本尊,不好的。”
“本尊在这魔界,永无宁日,到处都是杀戮血腥,也萌生过与荀慎相同的想法。”
魔主之位是靠骸骨堆出来的。
他也曾差点被杀障蒙蔽双眼,被凶念迷了心。
小废物愿意信他,说他好。但他知道自己并非像她说的那般,他心中不想小废物对自己心存芥蒂,可也同样不想骗她。
他低下头,喉头滚动,“我……”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叹,于迢迢搁下手中的杂物,俯身与他平视。
“可是师兄没有那么做。”
“那是因、因为……”他别扭地撇开了脑袋,小声道,“本尊捡到你了。”
于迢迢揉了揉他的头发:“就算没有我,师兄还是一样的。”
师兄是最好的师兄。
无论如何骨子里的东西都不会改变……
—
大概是他隔三差五就要受伤一会,于迢迢的上药的动作也愈发娴熟,很快就将崔晗安排妥当了。
目送于迢迢离开后,崔晗收回目光,转身朝偏殿而去。
他心中的不安依旧没有得到平息。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身上的压制感越发强烈。
他茫然无措,被抹掉记忆的那些天,他到底见过谁了?
“吱呀——”
崔晗抬手推门,屋内的摆设逐渐显露。这里是魔宫中的一处藏宝库。
虽说是藏宝,但这里放的却是各种魔族的功法。
据说是历代魔主留下的,崔晗最初进入魔宫时便来过,随手翻过几本,全是至邪至凶的禁术。
从前他对这些并无兴趣,只是瞧了一眼便一直搁置在一旁。
他记得,这里似乎有一种可以看到过去的巫术。
他环顾四周,目光自这些尘封了许久的功法上而过,他放开灵识翻阅探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其寻到了。
崔晗拍落灰尘,将它收进怀中,又寻了一处静谧之地打坐而落。
这禁术奇诡、刁钻至极,但崔晗本身就没系统性地专门学过哪一家的功法,算是吃“百家饭”长大,对许多不同流派的绝学都领略过一番。
不过是几个时辰,便将其中融会贯通。
他吸纳周身的灵气,汇聚成一颗光球,一边保证供应灵气不断,一边再一点点将其压锁,直至成为一粒黄豆的大小。
空气瞬间成波浪涟漪朝四面散开,他感觉自己忽然遁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眼前几个零散的片段一闪而过,就在这时,一股蛮力瞬间将他拉扯出虚空之境。
他身躯一震,经脉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烧灼,血气自心肺涌上喉咙,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
脑海中飞快划过方才所行步骤,分明与书中记载丝毫不差,为何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