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之前他差点死在那地鬼的手上,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仙长,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请你放过他,所有事都是我做的,他只是个凡人,这些事都和他无关。”
“是么?”孟云池看看这两人,莫名觉得自己像是电视剧里拆散两个苦情主角的大反派。
“……我要你撤去郑颉皖画卷上的魔气便可。”
“你敢!”邵玉清忽然出声。
他的脸憋得通红,被掐得几乎窒息,却仍是要出声阻止两人说话。
郑颉皖没有一点野心,他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国君。
当初他为了那个位置谋划了多少年,次次落空,郑颉皖却注定了会成为这天下共主,受天命偏爱,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
好在他遇到了林成。
若是暗杀下毒和意外都无法除掉郑颉皖,那他还可以利用林成的魔气,慢慢耗掉郑颉皖身上的真龙之气,然后侵蚀他的身体,再让他死于病患。
郑颉皖一死,他将拿下他手里的所有兵权,一跃成为人上人。
为此他吞食掉了林成近一半的生命力,成为这半人半魔的鬼模样。为了不让人起疑,掩饰不老的事实,他一年接一年的伪装衰老,尽管他的子嗣现在的年岁已经比他的面容还要苍老。
大半生无法得偿所愿,他不甘,愤怒,怨恨命运的不公,却也无可奈何。邵玉清一字一句的从喉咙里挤出来:“不准……答……应他。”
“哦”孟云池看看他,“你不愿意”
“不……”邵玉清目光发狠。
他当然不愿意。
林成打断了邵玉清的话头,道:“我会收回那些魔气,还请你将玉清放了,他只是个凡人而已。”
除了生命与魔界中人一样漫长,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力护住自己,遑论现在自己的命还被别人捏在手里。
他抬手捏诀,空中隐隐显出一团黑气轮廓,林成五指将那黑气轮廓捏碎,远在皇宫里的郑颉皖若有所感,走进暗室里看着那一方放在玉台上的画卷,那上面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
郑颉皖将画卷展开,露出了里面一方广袖长袍的黑色身影,主人公微微侧着脸,低头去侍弄一朵火百合,长发未扎披露,他垂着眸指尖漫不经心的拂过花瓣,天人之姿跃然于纸上。
单是瞥一眼都要被勾了魂去。
“林、成。”邵玉清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地鬼忽的松手,他跌倒地上不住咳嗽,握紧了拳头。
孟云池目的达到,不欲再停留,转身离去。
地鬼的动作看似缓慢,却不知不觉的跟上孟云池的脚步,四肢并用的随其一齐离开,像条被驯服的狗一般温顺。
林成爬上前来扶起邵玉清,被猝不及防的狠狠扇了一巴掌。
邵玉清恨极,声音高得微微变调,“他让你收回魔气你就收回,我说过了让你不准收!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林成的头被扇得歪到一边,血顺着口鼻流下,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沉默不语,好半响他开口,轻声道:“玉清,你受伤了,得先看看脖子上的淤青。”
啪。
他的头再次被扇到另一边,邵玉清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滚!滚出去!”
林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是,玉清不要生气,我去给你拿药来。”
“滚!别回来了!”玉清满脸厌恶,“我看见你的脸恶心。”
……
待人出了门,他脱力坐回地上,捂住了脸。
他等了整整二十年,好不容易到达这个地步,却被半路跳出来的修真者打乱了所有计划。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地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邵玉清挪开脸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之色。
“郑颉皖,”他喃喃道:“你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呢……”
皇宫彻夜点灯,在蜿蜒的回廊上一字排开,模样灵秀的侍从提着灯低头碎步疾行,脚步声轻微,每一步的步伐间距长短一致,异常讲究。
寂静的夜晚里响起快步行走蹬在木制地板上的响声,急促异常。传话宫人提着衣摆满脸急色,赶往皇帝的寝宫里。
“陛下,孟先生回来了。”
郑颉皖捏着画卷一角的手一颤,“传,传孟仙长!”
“是。”宫人原本就按指令监视孟云池师徒的寝殿情况,现下得了新令,毫不犹豫的照新令行事,抬步又噔噔噔的出去了。
不多久他看见那戴着幕篱的身影抬脚从殿外踏入,步伐轻缓,举止从容。
孟云池进门道:“想必陛下那画卷上的魔气已经去除了吧。”
“是,”郑颉皖神色微动,“孟长老。”
“嗯”对方微微偏头,在大殿下站定:“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不……”郑颉皖背在身后的手指摩挲几下,道:“之前寡人略有奇意,不知长老幕篱下是何模样,今日画卷魔气消失,想必也是托孟长老之劳,寡人必有重赏。只是——”
他顿了顿,“只是寡人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孟长老摘下幕篱,让寡人一睹恩人的天人姿容,”他笑道:“只因寡人实在好奇,若是仙长不愿,也可不必勉——”
“可以。”
孟云池并未多做其它,只手一抬把幕篱掀了,望着郑颉皖道:“这样可看得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