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左手看了看,只见拎过假冬飞的那只手指尖被一团黑雾缭绕,不一会?儿就慢慢现出一条模样奇异的花纹,以极慢的速度在向手?掌攀附蔓延开来。
他皱了皱眉,施术身行,缩地成寸回到魔宫,只见那原本躺在寝宫床上的人没了踪影,浅色锦被上面晕了一团深色的血迹,还是温热的。
孟云池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下来,瞥见桌上多出的一封邀请函。
落款天品阁。
封诀。
闵行远双手?被绑缚着半吊起来,垂着头无声无息,濡湿的裤腿将脚下洇出一团血迹。
生产之日将近,行动受阻,哪怕有一身通天修为也被这样一个肚子连累,绕是他早已察觉到了有人背后偷袭,奈何笨重的身体反应不过来。
封诀瞧见汇聚在他脚下的血似乎有越来越多的倾向,摸摸下巴道:“我该不该给你喂些?丹药呢,要是你中途死了可怎么办。”
闵行远许久没有动静,半响后微微抬起眼睛,有些?吃力的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封诀估摸着他是没力气说话了,想了片刻,还是从袖中拿出一粒止血丹药,用手掐着他的下巴半强硬的将丹药塞了进去,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封诀扼腕起来。
他过于忌惮闵行远,那一下可谓是下了不轻的手?,只是没想到对方即将临盆了根本无法反击,这一下反而要去了这人半条命,也不知能不能撑到孟云池前来。
出了这么多血,不知道那腹中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封诀挠挠头,“真是对不住啊孟先生,”他自言自语:“我也不是故意的。”
一团黑雾从空中忽现,琅月的身影从那里面走出来,轻轻落地:“故意什么?”他道:“你给他喂了丹药么?”
封诀甫一见他,神色间有几分僵硬:“……没什么。”
琅月绕着闵行远踱步一圈,指了指地上那滩血迹:“这么惨烈啊。”
封诀沉默下来:“嗯。”
琅月却轻轻笑起来,“这样更好,我不信他瞧见这番景象还能绷得住。”
闵行远的眼睛慢慢阖上了,约摸是不想听到他们说话?,也可能是完全没了力气。
眼见被吊起来的人气息渐弱,那紧闭的大门终于被人一剑破开,孟云池执剑站在门口,长发翻飞,抬目望向他们。
“主上,”琅月笑吟吟道:“您终于来了,”他目光下移,轻叹:“怎的不带同尘剑来呢。”
毕竟同尘便是专门用来对付地鬼的。
闵行远听闻动静,手?指细微的颤了颤,嘴唇微动。
孟云池不同他说一句话,抬剑便攻身上来,眼见长剑带着狠绝的力道挥向琅月的颈项,却在途中被人硬生生提剑挡了下来。
封诀手?下用力,将他的剑弹开来去,一击迎上。二者瞬间交锋,顿时尘烟四起,身形快到连琅月也无法看清。
琅月抚掌而笑,“主上感觉如何,这人可是我特意培养出来的,莫说那成华宗雲骅剑尊,就算是现在那满身暗创的奉溪老贼也不一定能敌得过。”
“照影门原是我曾经创立的门派,本是收留些?与地鬼体质兼容的孩子以作他用,不想这种小门小派籍籍无名至今却终是被卷进宗派斗争之?中覆灭了,剩下这么个双腿残疾的废苗子。”他似乎有些?愉悦,声音不停:“哪曾想这孩子体质却是绝佳,能与那么多地鬼炼合成一体,叫我惊喜不已。”
他话?音刚落,封诀手?中黑气大盛,蔓延着附着在剑身上,带着股阴郁寒凉之?气,每一剑都威势叠加,剑鸣中藏着万千鬼啸,竟隐隐有几分同尘的影子。
两剑相交,铿锵一声历响,原本因二人交锋而层层厚积的灵压忽的一轻,孟云池手?中剑竟在对方剑下断作了两截。
孟云池顺势使出早已蓄积在另一只手中的暴击,拉开两人距离,望着封诀道:“你就心甘情愿这么被他利用?”
“甘愿又如何,不甘愿又如何,”封诀道:“先生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我开天品阁的目的。”
“照影门收留被遗弃的孤童,虽然目的不纯,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所。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家人亲友,”他慢慢道:“但只因我们弱小,就这样被吞没在名为宗派斗争的洪流之?下,剩下我一人独活于世间。”
“我没有宏图大志,此行不想改变什么,我只想要我的亲友家人。”
他看了看一旁的琅月,继续说:“而他说过,他可以复活照影门中死去的人。”
孟云池皱眉:“你被骗了。”
“无论他骗与不骗,我都只有这么一条路可选择,毕竟我能从轮椅上站起来,也不过是因为他,”封诀望着他,忽然道:“孟先生,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那死去的朋友,生得与你有三分像,虽然不及先生天人之?姿瑰丽无双,”他慢条斯理的抬剑指向孟云池:“所以我这样用剑尖对着你,总会有点愧疚的。”
虽说这点愧疚不足以让他停下自己手?中的剑。
他手?下汇聚万千雷霆之?势,毫不犹豫的抬起剑来狠狠朝孟云池劈过去,避无可避。
长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乍然响起。
封诀愕然回首,只瞧见那原本被半吊起来奄奄一息的闵行远手?中执着同尘剑,而剑的另一端,已然没入琅月胸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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