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元老近年来对社团毫无贡献,却成日仗着资历指手画脚。社团确实有社团的规矩,但以前走个过场,退出社团的也不是没有。
这些老家伙与其说是为难陈迦南,不如说是要对江遇风这个新龙头老大一个下马威。
江遇风道:“阿南退出是因为要举家搬离城寨,实在不方便继续留在社团占用红棍的位子。还希望各位大佬通融,也好快点选出新红棍。”
曹叔道:“我说了,社团有社团的规矩,今天这规矩破了,明日就不会再有人遵守。退出社团不是不可以,但得按着规矩来,才能服众。”
陈迦南心中将这些元老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不想看到江遇风为难,站起来大声道:“行,规矩就规矩,不就是三刀六洞么?明晚在这里,劳烦各位大佬亲自见证。”
江遇风皱眉道:“阿南……”
陈迦南大手一挥:“风哥,不用说了,你是老大,我当小弟的不能让你难做。”
江遇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原本想着要不然再缓一缓,见他一脸义正言辞的坚决,只能作罢。
翌日晚上八点,振兴武馆,和兴社几位大佬齐聚一堂。
陈迦南跪在香案前,点燃三更香,拜了拜关二爷,然后拿装着三把亮闪闪尖刀的托盘,道:“风哥,各位大佬,今日我正式退出和兴社,按规矩受下三刀六洞。”
他拿起一把刀,狠狠刺入左肩,刀尖刺穿肩头,是为一刀两洞,他倒吸着冷气,脸上是隐忍的痛苦:“第一刀,感谢和兴社对我的栽培。”
肩头鲜血喷涌,顷刻间染红了他浅色的衬衣。饶是见过大场面的江遇风,这会儿也有些不忍直视。倒是几个老东西,十分地坦然,生怕他刺轻了一般。
“第二刀,祝和兴社腾飞壮大前程似锦!”第二刀插在右肩。
“第三刀,我陈迦南与和兴社一别两宽,两不相欠。”最后一刀是插在大腿,从腿部对穿而过。
他双手撑地,喘着粗气道:“各位大佬,满意了吗?”
曹叔点点头道:“行,既然阿南你受了这三刀六洞,以后就不再是和兴社的人,曹叔祝你鱼跃龙门海阔天空。”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江遇风见他鲜血直流,实在是看不下去,说完这话,赶紧上前将地上吃痛呻吟的人扶起,负在背上,“阿南,我送你去医馆。”
陈迦南喘着粗气,艰难地开口:“风……哥,去华叔那里。”
“嗯,你千万要撑住。”
陈迦南当然撑得住,一路趴在江遇风宽阔结实的背上,还挺享受。
江遇风对身后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心急如焚背着人一路飞奔到东区后,恰好撞见候在巷子里的乔文。
“阿文,你别担心,我马上送阿南去华叔那里。”
乔文走上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可疑人员,才压低声音道:“风哥,先去我们唐楼。”
江遇风问:“不行的,阿南伤得很重,得马上去医馆止血包扎。”
乔文道:“我家里有药,我来就行。”
江遇风犹豫了下,想起当初在越南他给陈迦南取子弹的场景,便信了他的话,背着人去了唐楼。
只是刚刚走进乔家大门,陈迦南就活奔乱跳从他身上下来。
“阿南?”江遇风惊愕地看向他,只见他轻飘飘把身上插着的三把刀抽出来,又脱掉脏兮兮的上衣,那两个肩膀除了血迹,哪里有半点伤口。
陈迦南笑嘻嘻道:“小乔,这戏法和血浆果然逼真,风哥一路都没发觉。”
“戏法?”江遇风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抓住他肩膀用力揉了揉,真是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你个仆街仔,连我也骗?害我刚刚担心了一路。”
陈迦南道:“我要是提前告诉你,怕你装得不像,让曹叔那几个老狐狸起疑心。”
江遇风没想到这两家伙如此机灵,此刻是彻底松了口气,笑着收回手:“你装得还真是像,我一点没看出来。”说着吸了吸鼻子,“我江遇风也算是尸山血海里走过的,刚刚竟然都没闻出血腥味不对。”
乔文笑道:“那是因为风哥你是关心则乱。”
江遇风也笑,伸手在陈迦南头上亲昵地揉了一把:阿南,“虽然你不再是和兴社成员,但你和阿文永远是我兄弟,去了外面,有人欺负你们,尽管告诉风哥,风哥帮你们出头。”
陈迦南点头:“那是,一日为大佬永远为大佬,风哥永远是我大佬,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也尽管开口。”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多照顾着四哥,他没什么本事,如今豹爷不在了,恐怕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江遇风笑:“放心吧,我会好好整顿和兴社,坚决不让小弟们恃强凌弱。”
陈迦南道:“有风哥在,和兴社以后会变好的。”
乔文也附和:“风哥,廉政署马上要成立,估计明年就会派大批警力扫荡城寨,和兴社旗下的白粉档赌档妓院得提前整治,不然小心被警察一窝端。”
江遇风点头:“嗯,我明白的。”说完伸出一只拳头,“那大哥就祝两位小弟,走出城寨,前程似锦。”
大小不一的三只拳头碰在一起。
“水流千里归大海,人走千里情意在。”
虽然九龙城寨是一座罪恶之城,但在这里也有至真至纯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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