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消息,怕是比他当初知道主子遇刺之时还要让他惊恐。
“……您成亲了?”萧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追问起来了。
西洲眉头浅蹙,下一刻,又恢复成如常,他没回答,冷声问:“你是怎么追来的。”
他明明有刻意多绕了几个村子,再三确定无人尾随后,才回的三溪村,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快就找过来。
萧应不敢不答,“使了银子,辗转几人问的。”
“问了谁?”
“饶州您干活的东家,也问了您常去的面摊儿,还有……给您开药的大夫。”萧应见他脸色越来越暗,忙解释道:“其实几家都没说清楚,有一半是听您同行人的口音猜的,绕了三个村子,才找对地方。”
西洲不知道,萧应其实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探子,追踪术得他真传,听人辩乡音,甚至毫无差别的模仿,都是看家本领。
要不然,老国公爷也不会把寻找儿子的重任,寄托在一个少年身上。
西洲猜到少年应有些他不知晓的过人本事,所以给他捆好,省的再出其他乱子。
“就你一人?我在三溪村的消息可有同第二人讲过?”
“爷,就我一个人,本想着传信,可您也看到了,我病得厉害,无意跌进院里,就这么昏了过去……”
见西洲搭话,萧应心中慌成一团。
虽是西洲一手培养起来的,但萧应是最怕他的。
如今爷没了记忆,如何取得他的信任,是个大难题。
正想着,脖子忽觉一凉,一把磨得蹭亮的菜刀正架在颈子上,随后人被他拽下了床。
萧应眉头一松,带着几分哭腔,小声说:“爷,您这是干嘛啊……”
“不讲实话,留你有何用?”西洲不威自怒,语气如常,可每个字,听得萧应是心惊胆战,“如今天寒地冻,砸个坑给你扔进去,你说你能找到出口么?”
方才听到娘子二字,萧应曾怀疑过自己一瞬,但听了这办法,这人绝对是他家爷,不会错!
“爷,我真没骗您啊,真没来得及给府里报信……”萧应虽在求饶,却谨遵西洲的吩咐,声音压得很低,挣扎之余,脖子上的刀突然撤了,西洲三两步将人又丢回床上塞进被窝,动作一气呵成。
萧应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眼前一黑,被蒙住了。
“敢说话,以后就都别说了。”男人附耳威胁,萧应只觉得舌根一颤。
同一时刻,房门开了。
“阿洲?”沈青青掌着灯,披着西洲的青袄,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是不是吵到你了?这孩子咳得厉害,烧倒是退下些了。”西洲捂着少年的眼,不露一丝光。
躺在那的萧应听见自家爷语气突变,声音不大不小,又轻又柔,额头瞬间浸出层冷汗。
看来他家爷……脑子真的坏了!
“你不在,睡不沉的。”
沈青青揉了揉眼,见少年脸颊上满是汗水,稍松口气,“烧退了就好,这孩子是不是还没吃饭呢,饿不饿?姐姐给你煮点面吧。”
萧应看不见对方,听着声柔柔弱弱的,满是关切,说不上为什么,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口漫出,这声音明明从未听过,却让他怀念。
一时间,笼在少年心口上压迫与恐惧瞬间散去。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身边传来一声粗气。
他家爷怕是生气了。
不过当着这位女子的面,爷也不敢怎样吧。
似乎因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多次死亡威胁,少年看淡生死,怀揣着这点小心思,斗胆让爷的女人去煮面。
即便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那头,沈青青心中正打着小算盘。
大概率阿洲会拦她,然后让她照顾少年,他去煮面,这样她就能蹭顿夜宵了。
谁知道,阿洲没有动,只嘱咐了句“小心炭火”后,继续照顾那孩子。
“好!”沈青青笑着应下,“阿洲也来一小碗做宵夜吧。”
“……嗯。”
听那头应了,沈青青笑的更甜。
她终于有机会给阿洲做一次饭了!
*
“咳咳……”
沈青青见少年吃一口咳嗽几声,有些担心的拽了拽西洲,小声问:“阿洲,他不会是肺痨吧?”
沈青青不懂,只知道古时肺痨致死率极高,有咳嗽的症状。
“不是,他就是冻的。”说着,西洲暗中掐了少年胳膊一下。
萧应疼出了泪花。
“粒粒皆辛苦,都吃完。”
萧应心里苦,眼上蒙着布不说,关键是这碗面……又呛又难吃,天知道她放了多少胡椒粉。
这时,耳边传来喝汤声。
“青青的面做的越来越好吃了,劳烦再给我盛一碗吧。”
“好!”沈青青暗道自己刚刚没吃就对了,下少了,她若吃了,阿洲就不会回碗了。
萧应:???
看来爷的味觉也坏了!
“吃啊,不是想吃面么,我娘子做的好不好吃?”西洲冷睨少年。
“……好吃。”萧应硬着头皮都吃完,随后碗被人拿走,换了个沉的。
“好吃就把我这点也分给你吧,即是病了,多吃点才能早日康复。”
萧应:“……”
沈青青见西洲如此体贴,心头一热,“阿洲心是最善的,不过面下多了,还是够你们二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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