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从阳光下走到建筑的阴影里时,我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在挽着手说笑的小情侣,身体陡然间发生了诡异的扭曲,肢体像是被挤压的气球一样变成扁形、
...接着又像是被挤压过度的番茄一样,血肉模糊,红色的‘汁液’溅落开来,散落了满地。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瞬息间发生的,我在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脑子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时之间怔怔地盯着那一片模糊的血和肉。
是真的死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其实还在做梦不成?
不久前还是一派热闹轻松的秋叶原,此时俨然已经不复平静。
当人们确定那对年轻情侣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滩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血肉后,他们就已经出于恐惧四散开来了,离那一滩血肉远远的。
但即便如此。
“嗤”
轻微的挤压声接连响起。
继那对小情侣之后,仍然有人以相同的方式被变成‘挤烂的番茄’。
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人体的血肉与内脏的味道在这条街道上弥漫开来,站得最近的一个人被挤压后溅出来的血溅到了我的鞋子上,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器脏碎片。
然而即使是这样,人们连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危险的源头在哪里,连该往哪里逃炮都不知道。
我以为自己心头涌动的滚烫又让人战栗的情绪是害怕。
但实际上,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灵魂与身体仿佛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眼前的场景与发生的事情,诡异地与我曾在《匣中狂想家》中所描述的情节对上了,此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句我藉由笔下人物之口写出来的话。
[我迄今为止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正当这时,一个年幼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地往我这个方向跑来,哭喊着他的爸爸妈妈,被路上一个凸起的台阶绊了一跤摔倒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弯腰扶了那孩子一把。
小孩子细细嫩嫩的指尖都已经搭上我的手指了,我的手上却猝然一空。
我还没来得及收拢手掌,年幼的小孩子就这么在我眼前被看不到的东西卷走,随后细嫩的哭喊声消失了。
在哭声消失之后,我在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四面八方...
不,是从上方?
我顺着‘视线’抬头往上方看去。
第一眼,上方都没有。
但是渐渐的,空无一物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逐渐浮现了出来。
在生死存亡之际,我终于看到了...
那盘踞在人行天桥底部的、超出常规认知的怪物。
那是一只长得像一只巨大的锹甲虫,又像是乌贼的怪物。
它的八只脚攀爬固定在人行天桥底部的石头上,背部的‘壳’是暗红的肉色,在肉色的甲壳上,又是数不清的肉瘤。
那些一个个肉瘤看起来像是一只只肿胀的嘴,每个肉瘤里都能弹射出一根数十米长的柔韧口器,想来卷走那个孩子、将人扭曲拧烂的就是那东西了。
不幸的是,在我能看到这个怪物的同时,怪物背上的肉瘤已经张开,一根口器迅速地像我这里弹射过来。
太快了,来不及,跑不了。
虽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我的身体仍然是比脑子快一步地试图闪避,但是没用,那根口器的移动相当灵活,轻易就转变了方向追上我。
在触手状口器迎面袭来时,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
...
一秒,两秒,三秒。
...
死亡并没有如期降临。
我重新睁开眼睛,意外地看到我身前有一个怪异的身影挡在那里,抬起一只手紧紧攥住袭来的口器。
——不,应该说并不是手。我看到的是一只状似于鹰爪的爪子。
我的目光渐渐上移,触及到挡在我身前那个身影脑后的位置,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只瞳仁为长方形的眼睛。
一张长在脑后毛发中的脸。
这张脸上,本该是嘴的位置长着眼睛,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两张一开一合的嘴巴,嘴巴上方则是一对扁平的耳朵。
是的。
这个突然出现挡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怪物。
这个后出现的、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在救我的怪物与第一个怪物的口器僵持片刻后,拼着被口器绞断一只爪子的代价扯断了那根口器,然后丝毫不恋战地转身抱起我跳出前一只怪物的攻击范围,飞快地向前奔跑。
在被抱着逃跑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救了我的怪物的正面。
与脑后五官颠倒的人脸不同,它正面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坦空白的皮肤。这皮肤有种蛇类表皮的质感。
以及从额头部位延伸出来的弯曲的黑色羊角。
我一怔。
弯曲的羊角,黑色的毛发,颠倒的五官,空白的人脸,鹰类的爪子....
这个怪物的形象,竟与我曾想象过,并在作品中创造出来的生物,一模一样。
正是我不久之前才写完下卷的那片《暗礁》中,名为礁的怪物。
如果说看到之前那个怪物时,我是世界观被动摇,怀疑世界的真实性,那么在看到这个本该存在于书中的怪物后,我就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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