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知县就是她见过最大的官了。
这下做了户部郎中,又有皇帝赐婚,以前的苦日子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周氏看着明黄色的圣旨,脑子里划过了不少事,啃二和面馒头,吃咸菜,过年分肉,顶着大太阳在田里干活,甚至院子里的鸡都想过。
最后定格在道士批命的那瞬间。
——生于此时辰命格与令郎相合,娶此女必会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周氏现在也说不出算的到底准还是不准,毕竟沈羲和苦读这么多年,家里做生意也不容易,不过娶了顾筱的确是祖坟冒青烟了。
周氏笑了两声,她鬓角有几缕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光,“十月初九,还有两多月,太赶了。”
陈氏从前不识字的,现在能认几个,皇上赐婚那是多大的殊荣,以后会越过越好,陈氏也能安心管大娃婚事了。
李氏也是一脸喜意,“娘,十月初九是好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呢,不赶的,我听话的意思,是朝廷管操办,小小安心备嫁就行了。”
五品官员的婚事哪能大费周章地操办,不过圣上赐婚,里子面子都得有。顾筱看着身边围得一群人,心里终于有要当嫁娘的感觉了。
十月初九,好像很快就能到了,才两个多月。
“怎么不赶了,我想明年五月份最好,暖和还不热。”周氏又道:“八月多收秋,还得晒粮食啥的,大娃,写信和你爷说声。”
沈大娃连连点头。
“还有你大姑二姑……”沈家亲戚不少,可要紧亲戚就那么几个,周氏怕有人上门打秋风。
乡里邻居,许多都是同族,说是同气连枝,可沈家穷的时候没人帮一把。周氏敲打了陈氏李氏一番,“三郎做官不能出去乱说,把自己日子过好了才是正事。”
亲戚之间能帮一把可以帮一把,但是不能扒着他们家吸血。
周氏刚嫁到沈家还没分家,妯娌四个,那叫一个尖酸刻薄,索性谁都不告诉,“跟你爷说清楚,不许到处显摆,要是敢带乱七八糟的人来京,别怪我不留脸面。你大姑二姑也是,就按我说的写。”
大娃咽咽口水,他好像又看见原来那个凶奶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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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赐婚,不少人都知道消息,更别提本来就对沈家关注的英国公府了。
英国公府的池塘开了一片荷花,徐氏眼睛能看清一些了,夏风徐徐吹过,荷香清沁。
过不了多久她眼睛就能大好,也能看看小小长什么样了。
英国公中午回来了一趟,吃饭吃到一半,放下筷子道:“皇上赐婚了。”
徐氏问:“赐婚……为谁?”
她虽问了,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英国公这样说,那被赐婚的人定是她认识的人。
徐氏攥紧袖口,望着英国公道:“到底是谁,怎么说话还说一半。”
“皇上为顾筱和沈羲和赐婚了。”英国公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礼部定了日子,在十月初九。”
徐氏怔了一下,小小若是没丢,今年该十六了,她想多留女儿两年,成亲的事不急,她娘家外甥挺好,从小看到大的……
英国公道:“你别多想,沈羲和为人方正,这次在晋阳立了功,现在是户部郎中,他才十七,以后前程不可限量。沈家对小小很好,相知相许一同走过来的日子比什么都好。”
见得少认不得,为人母连亲事都插不上手,英国公怕徐氏多想。
徐氏摇摇头,露出一个笑来,“怎么会,我早听灵药说了,沈羲和当初中了状元,有人想榜下捉婿,他自己说有未婚妻,这份担当就常人难及,我怎会多想。”
可失落还是有的,徐氏笑得勉强,总觉得错过太多太多,现在想要赶上也来不及,“挺好的,十月初九,我眼睛还能更好一点,到时候就能看见小小穿嫁衣的样子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去添妆。”
英国公道:“应该行的。”
徐氏点点头,重新拾起筷子,“我可得好好养身子,把身子养好才能去婚宴。还有灵药的婚事也该好好琢磨琢磨,她这孩子……”
英国公:“多问问她的意思。”
徐氏神色恍惚,“她同我说过几次,说不想嫁人,想留在我身边孝顺,这些年她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她是个好孩子。我一向分得清她和小小,这些年对不住她。”
徐氏每年上元,三月都会病一场,那年病了下人嚼舌根子,就被听去了。
英国公道:“错不在你,在我。”
徐氏低下头,吃了一口米饭,当初没有张灵药,她死的心都有。有时午夜梦回,梦见小小受苦受累,她甚至梦见过女儿被人害死。
如今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徐氏别无所求。
说什么错不错,徐氏摇了摇头,心想要是能见见就好了,也能仔细问问,沈羲和对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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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很快就过,转眼进了八月。
大娃写的信终于到了沈老爷子手上,沈老爷子早年读过书,很快就把信看完,然后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这老婆子。
旁边一人问:“二哥,这是京城来的信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老爷子的弟弟,沈大郎三人的三叔,当年分家的时候就闹得极不愉快,爹娘偏心,沈三爷又是个混蛋的,他们一房根本没分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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