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豆子做工精细,而且是实心的,上面还雕刻着些精细的花纹。
跑堂的接过银子一看,半阖着的眼皮立马变成了一条缝,那态度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那您稍等,菜马上就来。”
“嗯,先上几杯茶来吧。”
朝跑堂地挥挥手,曲仲余光里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几个孩子。
除了贪吃的刘舟和年纪太小的刘松,其他的三个人的表情他完全已经尽收眼底。
刘实看见曲仲拿出的钱,只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应该是想劝阻曲仲。
而刘仕则是静静地看着他和跑堂地对话,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审视之色。
最让曲仲意外的则是刘永,他木着脸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如果不是眼神里透露出地寒气,完全不能看出他此刻心里地愤怒。
小小年纪,心性沉稳,将来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跑堂笑嘻嘻地捧着银豆子去了掌柜那邀功,而曲仲食指点了点桌面问道:“通过方才之事,你们几人有何想法啊。”
五人皆愣住了,完全不知道曲仲问的是什么?
“刚才跑堂小哥是不是觉得我们吃不起饭,所以才拦着我们不让进来的。”
指了指大堂里已经坐满的人,曲仲示意孩子们去看其他人穿着的衣裳。
这是梅水镇最大的酒楼,别说雅间,就是大堂,坐着得也都是小有身家的百姓们。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当然也和他们十分不同。
“是因为我们穿着破烂,所以小二才不让我们进来的。”
最开始说话的没想到竟然是刘永,他指了指隔壁桌和自己的衣裳,眼神一黯。
“没错,他觉得我们付不起银子。”刘仕也小声地说道。
其他几个孩子跟着点头,有些畏畏缩缩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襟。
“那你们看老师穿得的是什么?”指了指自己,曲仲又问:“那老师我有银子付账吗?”
几人一头雾水地看向曲仲,纷纷又摇头又点头的。
“我穿的很破,可我有钱付银子。”睫毛轻颤,曲仲眼尾上挑:“这就叫人不可貌相。”
看几个孩子明显恍然大悟的表情,曲仲抬抬眼皮说道:“跑堂的只看到我们穿着粗布衣裳,可没看见他自己也穿着粗布衣裳。”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们记住这句话了,以后无论走到了哪了,也别忘记。”
最后总结了下今天的第一堂课,曲仲吹了吹茶杯里飘着的茶叶,喝了一口十文钱一杯的茶叶。
“老师,我记下了。”
刘仕眼睛一亮,勇敢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穿着的粗布衣裳产生了自豪感。
而刘永眸光一沉,竟然曲解了曲仲的话语。
他从此刻开始,立志要做人上人,让老师穿最好的衣裳,喝最好的茶。
“我肚子饿了!”
完全听不懂曲仲在说什么的刘松终于没忍住摇了摇曲仲的胳膊。
“贪吃的小子。”揉了揉刘松的头,曲仲先拿起筷子:“吃吧。”
点了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就一个大人带着五个孩子,竟然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接过掌柜的找来的一把铜钱,曲仲才领着孩子们慢悠悠地出了门。
刚才曲仲们吃饭的桌子旁。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对旁边的人点着头感慨:“现在这么有师德的老师不多了。”
“许县令您说的是!”另一个年纪更大些的中年人讨好地举着酒杯敬了杯酒。
“这个年轻人有前途。”
另一个穿着绸衣的短胡子中年人抿了口酒,对着许县令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老您这是……”许县令放下酒杯,看向曲仲一行人离开的地方。
“这孩子总得找个去处啊!”左手不停地转着酒杯,中年人冲旁边桌的一个年轻人点了点头。
“属下遵命。”
黑衣年轻人起身朝着几人颔首,然后飞快地跟上了曲仲一行人。
一直被孩子们叽叽喳喳吵得头疼的曲仲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此刻他们刚从书铺里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抱着纸笔,曲仲手里还提着很大一摞书本。
掌柜的简直脸都笑僵了,殷勤地把几人送出了大门。
又转身去隔壁买了不少的粗布匹,一行人才向着湖泉村出发。
而跟着曲仲到了村口的黑衣人确定他们进了村,这才骑着马迅速地折身回去了。
“谢天谢地,曲夫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牛车刚到村口,刘村长领着几个泪眼婆娑的老妇人马上就围了上来。
直到见到牛车上的五个孩子都在,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还以为夫子您出了什么事。”
刘村长不知道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额头上都浸出了不少的汗,在黝黑的脸颊上显得颗颗分明。
曲仲汗颜,连忙跳下牛车愧疚地冲着几人拱了拱手:“是曲仲做事欠考虑了。”
“是咱们太紧张这些孩子了,夫子您没有做错。”刘村长见孩子们满手的纸笔也知道他们去了哪。
曲仲摇头,牵着牛一边往学堂里走,一边冲几人说:“我晓得孩子们对于这个村子来说有多重要。”
刘村长和众人沉默,脸上纷纷露出些愁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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