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卿颜站起身来,指着篱镜师兄手边白瓷玉瓶里装着的酒,重复道:“你这酒……不行。”
“嘿你!清风师弟,你是也想我邀你切磋一番吗?”方篱镜道:“我虽实力不如你,但竭力一战也还是可以的。”
画卿颜摇了摇了自己的食指,道:“你……不行。”
他说罢,便挥一挥衣袖转身就走道:“你们……喝吧。我先……走了。”
方篱镜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断句,微微一愣。良久,他才将视线挪开与陆葑驰对视了一眼,道:“他是喝醉了,对吧?”
陆葑驰僵硬地点了点头,半晌才回道:“……嗯。”
¨
但此刻,画卿颜早已御物离开了清静峰。他回到自己的居所墨韵小筑后,望着身前的房宇恍然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直接飞身爬上了屋顶。
清风仙尊飞身上屋后没多久,屋檐边突然落下一块瓦片,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某位醉酒的仙尊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何为“上房揭瓦”。
慕君年来到师尊居住之处时,一眼便就看见了房顶之上的那袭飘然白衣。
他眸光微动,心道:[师尊怎的飞上了屋顶?]
“师尊,你在上面做什么?”慕君年在底下唤道:“秋风寒凉,你莫要在屋上吹冻着了。”
画卿颜听到他的声音,便就不高兴了,捂着耳朵道:“我不要听你说话!”
慕君年闻言,神色一顿:师尊的话语怎么这般小孩子脾性?
虽然他一向都知道,师尊心底里就同孩子一样干净单纯,但平日里也总会端端身为仙尊师长的架子,装个严肃正经的模样。
像他这样孩子脾性般地闹脾气也不是没有,就是极少见。通常都是出现在他神智不大清晰,或者因身体难受不舒服,才会小小地跟他闹上一会儿脾气。
[师尊这会儿是怎么了?]慕君年心下疑惑,便就直接也上了屋顶去,看一看师尊是不是真的吹冷风吹着吹着给冻着了。
慕君年甫一飞上屋顶,画卿颜便就看见了他,瞪大着眼睛气道:“你上来做什么?”
“师尊你这是……喝酒了?”慕君年盯着他手上的白瓷瓶,闻见了里面的淳淳酒香,忍不住皱眉道:“是离人峰方篱镜给你的?”
他酿的酒,可是能将大能修者足足醉上个三天三夜。师尊怎的还敢尝他的酒?还一拿就拿了一整瓶。
方篱镜统共就带了两瓶白瓷酒上清静峰,结果清风仙尊画卿颜走时还顺手揣了一瓶进袖袋里。
此刻,一瓶佳酿已被他喝去大半。原本便就有些醉意上头的画卿颜,此刻真的是彻底醉了。
他看着慕君年皱眉冷脸的模样,心中原本已忘却的烦心事,此刻又一股涌上了心头。他泛红着眼直委屈,“我喝酒怎么了?我想喝便喝了,你凭什么管我?”
“好……我不阻拦师尊了。”此刻的师尊神智不大清楚,一心只想闹脾气。慕君年也不知自己哪儿惹恼了师尊,但他还是耐心地哄着,“屋顶风凉,师尊我们下去回屋好不好?”
这瓦片高低不平,师尊又醉了酒,别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画卿颜受他这般温声哄着,也不好再乱发脾气了。但还是克制不住心底的难受与委屈,都说酒醉能忘事,为什么他看着慕君年,脑海里还是能清晰地记着,幻境之中他与旁人亲密相拥的场景?
画卿颜坐在屋檐上,低哝着控诉道:“你其实……也喜欢多情妩媚的女子对吗?”
像我这般寡淡无趣之人,若不是因受“师尊高危职业”的定律,又怎会被你看中?
直把他控制到手中,又强占入人心。到头来,却又是他一厢情愿吗?
慕君年听见师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由心生疑惑。他低声询问道:“师尊,你在说什么?”
画卿颜目光一寸寸移向慕君年的面孔,睁着那被水雾泅染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小声地唧哝了一句:“你不要碰别人好不好……多看一眼都不行。”
我会受不了的……真的。
“师尊。”慕君年闻言心口一震,但师尊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于是,他喉间微微滚动了一下,哑然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慕君年心间突然泛起了激烈的情感,带着大胆的猜测与病态的疯狂。
他不确定,不确定师尊是不是同他想得那般大相径庭。醉了酒的师尊不知是受了何刺激,迷迷糊糊说着真心话。师尊竟以为他喜欢妩媚多情的女子,与他人有过亲密接触?
但他何时与旁人有过接触?慕君年在略加思索后,脑海便似闪过一道明光。
师尊的一切不正常,其实都是从那晚幻境之后开始的。
当时他全部身形挡住了身前由幻境变幻而出的“师尊”。画卿颜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幻境便就在他的神识威压下分崩瓦解。那有着他面容的“清风仙尊”,便也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所以,师尊并未看清那个幻象中人,其实就是他?
他以为……那个身着喜服的是位女子?所以师尊情绪上来闹别扭,不是因为旁的,而且因为他?
慕君年此刻,心绪早已紊乱。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师尊不喜欢他眼中,装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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