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平淡,但语气斩钉截铁。
亚尔弗里德很少直白地表达感情,这话说得陆沉和顾遇一时还有些讶然。
“我们的感情不受帝国婚姻法承认。”亚尔弗里德望着窗外落寞的冬天,听着不知愁的小屁孩们的欢声笑语,轻轻说,“但我会用一生,比法律还要忠实地履行我的承诺。”
顾遇偏头,眸中闪着微光地看向陆沉。
陆沉也同时看向了他,窗下的手掌默默寻到了顾遇的,而后彼此温暖各自的掌心,在寒风初起的冬日十指紧紧相扣。
*
在孟留出竞技场时,兰德尔便已经离场了。
问了一圈才知道,元帅身体不适,强撑着主持完军团长们的撤退事宜,眼下早已住进了医院。
孟留再往外走,去A区观众堆里寻顾奚时,埃维尔不知从哪个地方突然冒了出来,低眉垂目地恭敬道:“孟雄子,上将命我留下等您,后面带您去医院见他,顺便做套全面检查,确保您身上没有留下一处擦伤。”
这种不容置疑的风格,的确像兰德尔的原话。
孟留望见了虫堆里遥遥冲他招手的顾奚,方点了点头,没有异议地说:“那就劳烦少将你了。”
顾奚“闺蜜”在一旁摇他手臂,望着离去的孟留与埃维尔道:“诶诶诶!小奚,这不你雄主吗?你怎么连招呼都不上去打一声,关心关心一下啊?”
顾奚嫌弃地抽出自己手臂,懒懒打着哈欠走了。
“没必要,他看起来也挺精神的,连蹦几下都没问题。再说了,我还有自己事得忙呢。”
他“闺蜜”奇了怪了,跟上去问道:“你还能有啥事?”
顾奚正低头给他弟摁消息:[二傻,还好好活着就吱一声呗。]
没等多久,顾遇就高冷不做作地回了。
[顾二傻:。]
于是顾奚满意地把光脑收回兜里,不住自我感动:他真是天下最敬职的好哥哥,雌父在天上都感动哭了。
一旁“闺蜜”还在直追着问,顾奚便懒懒地赏他一个白眼:“还能干啥——回家,睡大觉呗。”
孟留以为兰德尔劳累过度,在病房里应该也还在睡觉,进去时关门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一抬头,却见兰德尔正戴着光脑镜片,靠着床头处理事务,见他进来也抬头微微一笑,精神看起来好得不得了。
孟留一怔,一半也为这一笑晃了神。
“你……”孟留斟酌问,“没事?”
兰德尔却不答。他收起镜片,手伸向一旁的床头柜,孟留便懂得他意思一样,打开抽屉拿出最外面一本书递到兰德尔手上。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的默契。
眼下这间医院归私虫所有,名义上在孟留名下,实际兰德尔也占了大半股份,因此有他专门的一间病房也并不奇怪。住得多了,房间里也多多少少有了些属于兰德尔的私虫物品。
兰德尔摊开那本星际地理图志,说:“坐。要喝茶吗?”
孟留倒了两杯,放在床头柜上后才在床畔坐下。
书页唰唰翻了几篇后,兰德尔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黑发雄虫:“怎么了?怎么回来就一直盯着我看?”
孟留轻轻摇了摇头。
兰德尔温声说:“如果累了,就闭眼歇一会儿吧。”
孟留隔着被子伏在了他大腿上,缓缓闭上了眼。
兰德尔轻轻握着他的左手,一面垂眸认真读着书,一面下意识地抚摸那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午后的冬日阳光静静在地板上流转而过,夕阳的光芒倾泻在兰德尔低头时垂落的淡金长发上。他今日借养病之名偷个懒,便披散了半齐腰的长发。
兰德尔的发色并不是纯粹的金。
那是偏淡的金,更像冬日不温不热的光。
兰德尔一直静静看着书,他心里比谁清楚,雄虫今天有话对他说。他耐心极佳,所以并不着急。
其实说不说也没必要。对兰德尔来说,他们的未来早就被他算好在了一条既定的轨道上,无论中途发生什么,这条道也永远不会脱轨。
兰德尔抚摸着孟留无名指的动作顿了一顿,而后重新缓缓转动。
永远也不会脱轨。
他在心里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孟留的脑袋忽然在他怀里动了动,兰德尔轻轻揉着他的发丝,温声问:“醒了?”
孟留没有抬头,双手却倏然抱紧了他的腰,闷声说:“我终于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兰德尔挺新奇他为何突然来这一句,饶有兴致地问:“什么错哪了?”
孟留搂着他的双手更紧了,头也埋得更深:“竞技场,虫潮,雄虫国度所谓的实验……”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本能对不对?一切都是我的借口,明明有千种万种选择逃避那个结果,可最后酿成错事,酿成以后才懂得逃避的,也还是我……”
这次他抬起了头,黑眸清清楚楚映着兰德尔。
这次他没有逃避地承认道:“那一天,的确是我背叛了你。”
兰德尔继续静静看着他。
孟留直视着他说:“是我的无能,我的软弱背叛了你,从来不是什么雄虫的本能。我优柔寡断,习惯随波逐流,又软弱无能,一次次后退,一次次认输,最后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孟留缓缓阖眼,语调里带了哽咽:“如果、如果我从一开始便像顾遇一样强势,一样果决,那么这件事从头到尾也不会发生,我也不会……连我最爱的雌君也保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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