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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生活是崔晚晚这样的世家千金从未见过的,她生来锦衣华服、钟鼓馔玉,闲来无事就读书作画、调脂弄粉。少女时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去参加宴席穿什么裙衫才好,又或者如何拒绝爱慕者。后来入宫为妃,身边也尽是差不多出身的嫔妃,连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商户女,在士族眼中也不过是暴发户罢了。哪里见过李阿香这样还要补贴家用的农家女?
    崔晚晚好奇:“你的父母亲呢?”
    “阿耶跟匈奴人打仗,战死了,阿娘改嫁了,离这儿不远,每个月都回来看我们。”李阿香有着超乎年纪的懂事,“阿翁说多亏了将军叔叔,我们如今才能过得这么安稳。”
    邓锐和白崇峻到了以后,农家小院里燃起了篝火,男人们围火而坐。侍卫们方才在附近山林猎到一头麂子,正好拿来烤,李叔搬来几坛酒,又去杀自家喂养的鸡,李婶则在厨房蒸馍熬汤。
    邓锐进了院子只看见拓跋泰,没见着所谓的小内侍,想起方才立志劝谏的豪情,喝了口酒壮胆,走到拓跋泰面前说:“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今日此处没有君臣,只有兄弟。”拓跋泰扬了扬手,“仲祺有话尽可直言。”
    邓锐想了一下措辞,尽量委婉:“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年岁不小了,也应该考虑一下早点生个儿子。”说完觉得光提儿子不妥,又补充道,“女儿也成。”
    拓跋泰点头:“好。”
    “男人不要光是嘴上答应,最重要是要有所作为!”邓锐着急,坐到拓跋泰旁边搂着他的肩叮嘱,“那么多女人等着你睡,你可不要误入歧途,记住了,只有母鸡才能下蛋。”
    一通话把众人说得云里雾里,连拓跋泰也闹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只有白崇峻知晓内情,忍笑到一张脸都扭曲了。
    拓跋泰拧眉瞧邓锐,见他一张黑脸格外严肃,遂问:“误入歧途?”
    “哎呀你咋就不懂!”邓锐见他尚未体会到“弦外之意”,情急之下一拍大腿,干脆开门见山,“我说你快把龙阳断袖的恶习改掉,咱们出来打猎你竟然还带个小白脸!老子瞧他不男不女扭扭捏捏的样子就恶心!”
    拓跋泰脸色一僵,恶寒道:“胡说什么,哪里来的小白脸。”
    “汤来了。”
    李婶从厨房端着热汤饭出来,崔晚晚和阿香跟着帮忙,邓锐正好觑见那一身青色衣裳,顺手一指:“那不就是!”
    崔晚晚走近,见到拓跋泰和邓锐双双看着他,前者目光中似有无奈,而后者眼神十分微妙,先是怒视,继而惊骇,最后脸色还一青一白一红的,煞是奇怪。
    “哈哈哈——”白崇峻笑得仰倒。
    “看我作甚?”崔晚晚不明就里,“我脸上有东西?”
    拓跋泰含笑牵她的手落座:“小碗貌美,百看不厌。”
    “去。”崔晚晚可不信,狐疑看二人,“你们方才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拓跋泰否认:“没有。”他想起方才被邓锐这直肠子误会的场景就觉得好气又好笑,有意揶揄,“只是仲祺好心关怀我的房帏之事。”
    “我、我——”
    邓锐窘得满头大汗,一张脸涨得通红,转眼瞧见白崇峻笑得龇牙咧嘴,顿时找到了罪魁祸首。
    “老白你这天杀的!竟敢陷害我!”
    邓锐扑过去就要打,白崇峻东躲西藏,滑不溜秋像条泥鳅,跟他在院子里玩起了你追我赶。
    崔晚晚捧着李婶才煮好的汤小口喝,觉得滚烫下肚,身子暖和了不少。她见白崇峻一跃跳上了房顶,而邓锐在下叉腰大骂,过一会儿两人还过起招来,她有些紧张:“他们这般打,不要紧么?”
    “无事,出了气就好。”拓跋泰笑眼看二人打闹,搂着崔晚晚咬耳:“小碗不好奇仲祺与我说了什么吗?”不等她回答,他一字一句道:“他说我该生个孩子。”
    “小碗,我们生个孩子,儿女都好。”
    他的瞳孔映着篝火,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
    酒足饭饱,一行人向李叔一家辞行,趁着他们不注意,拓跋泰让人悄悄留下一袋银钱,数量不算太多,但也够他们衣食无忧了。
    福全率帝王车舆早已等在村外,拓跋泰带着崔晚晚下马换车,车厢中暖炉热水一应俱全,二人简单盥洗之后,双双上榻躺下。
    冬夜寒冷,崔晚晚挨着拓跋泰,觉得好似抱住热气源源不断的暖炉,干脆把脚心贴在他腿上。
    拓跋泰被冰得一激,却没推开她,反而把人往怀里搂了搂,为她拢紧被褥:“好点么?”
    她嘻嘻地笑:“有你就不冷了。”
    两人并头靠在一起说话。
    “李叔家是什么来头?你为何对他们那么好?”
    “安乐王府不在之后,我流落在外几年,承蒙李叔收留过一段时日,后来他的儿子李威也参了军,恰好跟我同营,还有邓锐和白崇峻。”提起那段时日拓跋泰既怀念又怅惘,“战场上刀剑无眼,唯有同袍能相信,正面对向敌人,背后交给兄弟。我们几人一同经历大小战役,数次死里逃生,再艰难的处境也熬过来,但有一次跟匈奴交战,李威没有活下来。”
    “你说的一饭之恩就是李叔家?”崔晚晚想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心疼不已,靠着他胸口感慨庆幸,“还好你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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