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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新荔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很有经验,所以崔晚晚向她请教,林新荔自然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两人聊了片刻,林新荔瞟了眼殿内宫娥侍从,见他们皆关注着几个孩子,不曾留意这边。她压低声音问崔晚晚:“您身子还好罢?话说陛下可知……”
    崔晚晚微笑摇头:“何必徒增烦忧,如今已然很好了。”言下之意便是还没有告诉拓跋泰。
    相守的诺言已经实现,他们也有了孩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不能贪心。
    韩保升所谓的耗费母亲一半精血孕嗣,指的其实是生命的一半。
    她是真正舍掉了半条命,才换来这个孩子。就像一棵开花的树,原本花期漫长,可是为了结出果实,花朵便匆匆凋谢了。
    “寿数天定,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崔晚晚早已看开了生死,“无论剩余的时日有多少,我都是和郎君在一起的。”
    一日,一年,十年……只要二人相知相爱,相守的时间是长是短皆不重要。
    林新荔闻言,不由得为这份情谊动容,只是木已成舟,如今再如何感叹也无法逆转。她擦了擦眼角,换上一副轻松神色,道:“对了,妾近来翻阅古籍,习得一套吐纳之法,据说时常修习可以延年益寿,不如妾教给娘娘吧。”
    崔晚晚一口答应,笑眼弯弯:“好啊。”
    身边之人都在为她想方设法,她也会努力活久一点。
    筵席结束,歌舞落幕,喧嚣又归于寂静。
    深夜拓跋泰回到寝殿,在门外便看见房里还有微微光亮。
    她留了一盏烛火,是专程为他留的。
    世间夫妻,无论是出征的儿郎,游学的书生,行商的货贩……当他们远行之时,妻子都会在家中点燃这样的烛火,为他们照亮归家的路。
    一如现在。
    此时此刻,坐拥天下的天子才觉得自己真正有了家。余生的路不再孤独,他有妻有子,有归处。
    拓跋泰推门而入,崔晚晚闻声抬起头来,眸光潋滟,爱意缠绵。
    “回来了?”
    “回来了。”
    (正文完)
    第95章 番外一   如果。
    崔晚晚离去的那天春光明媚, 鸟语花香。
    她的一生可谓传奇,艳冠大魏,两朝贵妃, 又做了二十年独爱专宠的皇后, 还诞育了魏武帝唯一的儿子。史官落笔之时,也要判一句“前不见古人”。
    其实好几年前她的身子就开始不大好, 呈现衰败枯萎之相,太医署不知耗费了多少珍材药宝为她延续寿命,再加上她自己也撑着一口气,这才勉强又拖了几年。
    只是人世间到底逃不开那句“天地无终极, 人命若朝霜”,人的一生犹如蜉蝣,无法观天地长久,一明一暗之际, 便是此生。
    伏罗自幼跟随两位舅舅读书习武, 十四岁便获封太子,随即入朝听政, 磨砺六载,他在弱冠年岁已能胜任监国。在崔晚晚病况愈下的时候, 拓跋泰把政事全交给了儿子,自己则住进长安殿,日日与她作伴。
    二十多年来, 俩人难得有这样长久独处的时光, 他总是太忙了,攘夷安内,赈灾平叛,军国大事……光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变成白发凝结在他的两鬓。
    多年过去,崔晚晚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这些年她过得开怀,岁月眷顾美人,不肯在她脸上刻下风霜,可是她的身子内里却已支撑不住,大限将至。
    她很喜欢长安殿,一直住在这里。因为这是他们相遇之地。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
    这年元正过后,皇后先是染上一场小小风寒,之后就卧病不起,药石无灵。太医署的医官束手无策,委婉暗示天子该预备后事了。
    她才四十出头,应该说正值盛年才对,怎么就病入膏肓了呢?拓跋泰难以置信,顿时大发雷霆,斥责太医署都是庸医无能之辈,怒意勃发竟要砍头杀人。
    医官皆数下狱,早已致仕的前太医令匆匆入宫面圣,关上门陈情真相。殿外的内侍不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压抑的呜咽低吼,肖似今上的声音。
    翌日医官都被放了出来,与此同时,长安殿里拓跋泰紧紧抱着崔晚晚,无声流泪。
    她近来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虽然精神不济,但脑海中是清明的。见到他这副悲痛模样,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原来他知道了啊。
    以前都是她爱哭,他来哄她。这次反了过来,她拍着他的背脊,轻声哄道:“阿泰,莫哭了呀。”
    拓跋泰不语,只是泪水浸透了衣裳,把她的肩头染得湿濡一片。
    她捧起他的脸,如往常一样去亲他的嘴角,咸苦的泪淌进唇舌,化作灼痛。
    “阿泰,我是十九岁遇见你的,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崔晚晚翘起唇角,“你看,我生命中超过半数的时光都与你在一起。我心满意足了。”
    拓跋泰哽咽:“可是……”
    可是不够啊,明明还能更多。
    “我嫁给了心爱的郎君,还生了伏罗那么好的孩子,光是这两样,就已胜过世上大多数人。倘若非要说还有什么遗憾……”崔晚晚仰头去吻他,语气娇嗔,“如果能再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晚晚,我们初见不是那次。”拓跋泰艰难收敛情绪,扯出一抹涩然的笑,“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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