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抚了抚自己的肚腹,重重点了点头。
合该此女为人深爱,为人敬重,被人当成掌中珠,心头宝。忘忧只愿此后年年月月,长公主事事如意,步步随心。
送走忘忧,秦诺平复了好半晌才慢慢静了下来。实话说,忘忧的感激她实在受得心虚不已,在帮助忘忧这件事上,她仿佛是出力最小的。
谭氏出来听秦诺这么说,只是笑笑并没多言。
小姑娘心思纯净,有些事谭氏目下也不想让她想得太清楚。忘忧是苦水里泡出来的,对这些事自然很有了解,此番若不是圆圆执意想帮,他们是不会费心费力做下如此留有后患之事的。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可小,端看将来情势如何。若有不慎,此事很有可能成为争端的引子,让两家生出嫌隙来。
忘忧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也知道若非圆圆心存善念,她必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才会如此感激,恨不能以命相偿。
谭氏想想,其实这也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事,那忘忧不是个没有分寸,眼皮子浅的人,为着圆圆高兴,结一分善缘便算一分吧。
隔天秦诺兴头头地提了些凉糕去寻言霆,却在门外正撞上几个告退出来的将军。几人纷纷行礼,秦诺本也没特别注意,可当她看着一张堪称娇媚的脸时,却登时气冲冲地将凉糕分给了邻近的侍从,自己转身就走。
江澜瞧得暗暗叫苦,当即回身去禀告王爷。这事可不小,慢了一步只怕王爷回头又要头痛了。
第58章 着魔 总是要离开的
凉糕好吃,甜而不腻,凉丝丝地很让人舒服,但是被分到凉糕的奴仆却吃得胆颤心惊。
姜陌心绪复杂,羡慕嫉恨皆有,更多的却是无力和怅然。
昔年定王府中万千宠爱的秦姑娘,如今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永远能稳妥地扎根在定王的心上。
三年前她与秦诺不过几面之缘,话未说过几句,却因她的一念之差而结了不解之结。她背负着全族的嘱托和希望,父兄拼尽一切从定王处讨来的情分也被她的妄念贪恋尽皆耗空。
定王心若寒石,便是她拼尽一切也无法靠近分毫,她当年不知天高地厚,才稍稍往前迈了一步,便差点被冻得粉身碎骨。
是当真粉身碎骨啊。姜陌不禁打了个抖,一股深入骨髓的骇然教她浑身的血液都结了冰。她仍旧嫉妒不甘,却更加惶恐无措。
阳光毒得厉害,姜陌却专寻了毫无遮挡的地方走,微烫的温度炙在身上,才能将她骨子里浸来的寒凉稍稍驱散些许。
姜陌未曾看过言霆和秦诺相处的情形,也想象不出那样一个冷清端凝,矜淡冷漠的人会如何对待他喜欢的女子。
他也会笑,也会恼,也会宠人,也会哄劝吗?
姜陌着了魔似的一遍遍在心底反复,越想头越痛,却始终都寻不得一个清晰的答案。
她从没见过言霆的笑容,只是昔年偶尔见得他面色稍缓,便已觉心漾神移。
她极怕他,又极恋着他,到了今天,她多一眼都不敢再看她。当年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的。
他为了秦诺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秦诺顶着日头回了屋,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晕。她当即便要收拾包袱离开,等收拾了一半才渐渐回转了过来。
晓风和素问素心方才一直在旁边瞧着秦诺气冲冲地拾掇来拾掇去,这会儿见着她冷静下来,才开始温言相劝。
秦诺也不需要人劝,她抬抬手,复将包袱推到一边,心里头也渐渐沉了下来。
这段时日她过得太·安逸,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步步为营,连小心谨慎和冷静自持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她头一个要的当是兄嫂的平安,旁的都是要往后推的。
言霆助她良多,如今更为兄嫂付了许多心力。他已出了手,便不会半途搁置,不管如何,现在兄嫂二人的处境都要比从前更好,便是袁逸和太后也多少得顾忌几分。
他为她做得够多了。
可她心里还是涩沉沉地难过。她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恃宠而骄,对他要求太多,期待太多,才会生出许多不敢和嫌隙。
其实她自己做得也很不对,很不好。
秦诺吸了吸鼻子,端过茶碗大口大口喝了一碗,等把泪意咽了下去,才强打精神准备去寻祖母说会儿话。
她匆匆去,匆匆回,总得和祖母交代一二。
把这口气憋了回去,秦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提不起劲,先前她心里总有一口气撑着,这会儿却像是耗空了心力,半晌不想动。
“殿下。”晓风使眼色先教素问素心退了出去,这才慢慢开解她:“殿下何必为难自己,若有什么,与王爷说开才好,奴婢虽来王府不久,可许多事也能看得清,无论是老祖宗还是定王,待殿下都是极好的,您……”
“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得清的。”秦诺仰面倒在榻上,过了一会儿,侧过身抱了软枕垫在怀里:“说了又怎么样呢?有些事纠缠太过,我都觉着自己烦。”
她虽信言霆一诺无改,却始终患得患失,难进难退。
一个男人真的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心爱之人吗?言霆待她有几分的喜欢,那喜欢能经得住一生一世的消磨吗?
她的身份,他们之间的重重阻隔,还有她的般般顾虑都让她举步难行,恨不能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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