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忽然就老实下来,但如今秦诺月份渐大,身子愈重,一天下来,几乎有大半的时候都是沉沉睡着,已经没有精神再去顾及其他。
等她重新醒过来,看清眼前人的脸,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
“许久未见,嫁了人就认不得兄嫂了?”萧珩反手在秦诺额头上敲了两下,然后手便被叶湘狠狠拽了回来。她白了萧珩一眼,侧身坐在秦诺身边,抬手轻轻按上了她的肚腹:“几个月了,怎么还是这么瘦,一会儿休息好了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这位大燕朝最尊贵的女人满眼都是疼爱和担忧,可她自己也是面色苍白,行动不便。
秦诺下意识地对着兄嫂笑了笑,而后便四处望着去找言霆。
“别看了,人在外头,说解药的事的呢。”萧珩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搀着叶湘起身,扶她坐到另一侧的罗汉床上去:“走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回来了就眼见着是要当娘了。”
“皇兄,皇嫂。”秦诺跪坐在榻上,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良久,才狠狠抹了把眼:“我怎么直接睡进来了,那进城的时候是怎么进的啊?”
“还说呢。”叶湘扶着腰倚在引枕上,敛眉看向秦诺:“公主车驾入城那么大的动静你都能睡得毫无知觉,是不是最近身子亏得厉害?你这样怎么往雪原去……”
“嫂嫂别急。”秦诺见叶湘脸色越发不好,也实在不敢让她挺着个肚子为自己担心,忙忙道:“我是这几天才开始嗜睡的,前几天还睡不着呢,这会儿是把前些日子缺的觉都给补上了。”
“从你寄信回来说怀了身孕开始,你嫂子就没一天能放心的,你这小没良心的倒是睡得香。”萧珩素来爱挤兑这丫头几句,兄妹两个吵吵闹闹就是一整天。
过去叶湘只看着他们两人斗嘴,只当是逗个笑了,可如今她知道有孕的辛苦,自然看不得萧珩不心疼妹妹。
“她好容易到家了,你说她做什么?她还能消闲几天啊,雪原是那么好去的吗?更别提还要找雪玉兰了。你这会儿就尽管着气她吧,我看我们姑嫂两个是挺碍你的眼的,皇上要是看不惯,自去寻那省心省事的美人来看,也不必勉强着在这里陪我们了。”
叶湘自有孕后脾气越发大了,有时还古怪得紧。秦诺看着把皇兄治得服服帖帖的嫂子半晌没敢搭言。
她记得嫂嫂从前特别温柔,和如今这个两句话就要呛皇兄一句的人可半点都不一样。
但秦诺心里是暖洋洋的。她知道无论是皇兄还是皇嫂,他们都是一样地心疼自己。她只是愧疚,而今本就是多事之秋,她还给他们添了这许多的纷扰担忧。
萧珩举起手做投降状,半句都不敢和皇后娘娘顶,他回头笑着看了秦诺一眼,温和道:“你睡,尽管睡,还想吃点啥不?我这就替咱们长公主殿下去给厨房传个话,您看这态度行不行?”
秦诺低头使劲忍着笑,尽量不去笑话眼前这位畏妻如虎的皇帝陛下。
毕竟皇兄已经够惨的了,她再去踩上一脚,实在有失道义。
“我在定州时,听传话回来的人说嫂嫂腹中的胎儿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嫂嫂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叶湘艰难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早好了,说起这事,我还要多谢定王。”
秦诺注意到叶湘提起言霆时神色淡淡,似有不满,便小心翼翼道:“嫂嫂,说来我与襄武侯虞斌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今无论从公从私我俩都没有继续假扮夫妻的必要,而且如今我已经有了定王的孩子,我想……”
“这事你哥已经和我说过了。当初这桩婚事本就是不得已,如今解除了也没什么不好。”叶湘素来温婉清秀的面容此时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是如今,不知定王是想做你的驸马,还是要娶你做他的王妃。”
“嫂嫂,这不是一样的吗?”
“别和我装傻。”叶湘拿过瓷碗略喝了几口温水,才慢悠悠道:“说来定王也算是我和你哥的恩人,不说今后,就说现在,我们也不能拿他怎样,反而还得对他千恩万谢,以礼相待。”
“嫂嫂,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生分,定王也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
“你们还未成婚,你肚子里就揣了个小的,更别说你们说话就要奔赴雪原寻药。”叶湘到底忍不住一把摔了手里的碗:“就是寻常时候你都不一定受得住雪原的奔波,如今你胎像不稳,身子不适,这么心大胆大地就要挺着肚子去那冰天雪地的地方,你让我怎么放心?难不成我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就得把自己的妹妹也给搭进去?”
“嫂嫂。”秦诺慌忙穿鞋下榻,躲开碎瓷片往叶湘身边挪。萧珩一个头两个大,搀了这个扶不了那个,在心里把言霆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别激动,别生气,这事怪我没有说清。”秦诺两手合握住叶湘冰凉的手,认真地看向她:“有些事我在信中没有细说,可我身怀有孕这事真的……真的不能全怪他,而且这也是无奈之举。嫂嫂放心,他并没有轻忽我的意思,他如今进京,就是要做我的驸马来的。”
“就是,湘儿你千万别急,听咱们小妹把话说清楚。我看那个定王不像是……”
“你闭嘴,有你什么事。”叶湘狠狠瞪了萧珩一眼:“我与小妹说私房话,你先出去,和那位定王爷说话也好,是去处理政务也好,别在我眼前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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