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管这殿宇叫作极乐之境,而当年不知有多少像雪姑姑一样的雪女被一次次带入其中,受尽折辱。
“可为什么机关师不受影响呢?”
言霆一点点嗅着她颈间清甜的香味,叹道:“当年像机关师一样的奴仆还有很多,为了防止他们动念与雪女私下生情,那些所谓神主便给他们服了一种药,天长日久,与太监无异,更不会再生出半分的男女之念。”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的?”
“当初在机关师的机关室,我曾匆匆看过一部分地宫述记,我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极乐之境,不过只消看了机关师的行止就差不多明了了。”至于剩下的详情自然都是这几日从机关室口中·逼·问出的。
秦诺沉默了良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生于此间的,无论是男是女,都曾身受屈辱折磨,秦诺怔怔望着石室顶的明珠,目中皆是黯然。
她艰难地转回身去,使劲嗅着言霆身上清淡偏冷的味道,以驱逐仿佛时时萦绕在鼻间的血腥之气。
“等咱们离开之后,若是可能,就把这里填了或者毁了吧。”
言霆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看她蔫蔫地缩成一团,心疼的不成,自然是什么都肯答应她。
“好了,睡觉吧,很快就能出去了。”秦诺缩了半晌,复又打起精神来,她握了握拳,在言霆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出去之后我要吃烤羊腿,要喝羊肉汤,我还想吃枣泥糕……”秦诺一连数了十数种美味汤食,直到睡着了,还在不时地咂着嘴。
言霆温柔地看了她良久,忍不住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跟着她轻轻咂了咂嘴,而后方将江泠叫进来,自己出门去寻人议事。
第153章 为情所迷 英雄难过……
机关师气息奄奄地瘫在石室一角,言霆举步迈入时,他也正呆呆地望向门外。
就像暗井之中的一抹幽魂,麻木冰冷。
在榻上休息的三个侍卫也早早起身,恭敬相迎。
言霆摆摆手,示意三人随意坐下,他自己也坐在石桌旁,姿态闲适,沉稳自若。
于是三人也便跟着放松了下来。
自从进入地宫开始,他们虽然没受什么致命的伤害,可种种事端,般般意外也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虽然明面上是他们几人护着主子,可说到底,还是主上给他们撑着主心骨。
一路行来,这不仅是他们的主子,更是与他们并肩而立的战友,他们一同几经生死,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士为知己者死,不论遇到何种困境,他们心中明了,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被刻意抛弃牺牲的那一个。
“问明白了吗?”言霆淡淡一句,为首的侍从立刻禀道:“属下已经都问清楚。”他从袖中抽出一卷口供:“王爷过目。”
说话间,除了江泠和雪姑姑,其余侍从也尽都集在此间。
言霆接过口供,低头细看,那侍从在旁照着从前习惯简练禀明:“此地当年所谓‘神明’共二十三人,目前共有十二人的身份有据可证。”
言霆再看下去,脸色也越发冰冷,侍从更是恭谨了几分,可越说他心底里也越是郁郁。
毕竟这种禽兽之事闻之欲呕,便是他未曾亲见,仅听了这寥寥数语,便已觉此地是个人间地狱。
“可据的十二人中不乏有皇亲贵胄,其中三人都与当日的勇王萧明有所关联。其中一人名为付嵘,是勇王妻弟,他在那些人中隐隐有牵头之势,似乎就是这地宫惨事的罪魁祸首。”
言霆轻轻在勇王名讳上点了点,眉头微微拧着。
勇王,又是这个勇王。
一旁共同的议事的随从·插·言:“雪原之中与宛兰族为敌,意图取得雪玉兰,控制宛兰全族的萧氏一族是否就与这个付嵘有关?”
“我看是大有关联,那宛兰族长不老实,死到临头了还是瞒着事……”
“既然付嵘和这地宫有关,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取火玉兰……”
种种猜测,般般考量,皆与勇王萧明和付嵘大有关联。
当年的宛兰族与萧氏究竟是什么干系,如今的萧氏一族又是否是当年余恶?
“属下从机关师口中问得,这些雪女并不都是宛兰族女,有很多都是从中原拐带而来的婴孩小女,在其年幼时掳劫到此,择姿容上者为雪女,寻常的便假造其身世,继而配给族中未婚男丁,如此代代延续,便是有人意识到不对,可一来身处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根本没法逃离远走,更无人会给她们主持公道。二来便是这些人早已成家,身有牵绊,又无先时记忆,自然只能浑噩度日。”
言霆再往下看,将族中当年拐带来的孩童男女约莫一计,只机关师能大略说出的便有数千之多。
“当年被拐带来此的不只有女子,还有很多婴孩幼·童,在他们还没有记忆时就交给族中人家抚养,只当作是宛兰族原有之人。当年参与营造地宫的人大多事后都被杀害,那以后,当时的族长便主持再拐带一批男丁来充实宛兰族,前前后后,只怕是数千也不止。”
这口供薄薄一卷,轻若浮云,可其上却是斑斑血泪,是用无数鲜血和尸骨堆砌而成的尸山血海。沉得人几乎再难拿动。
“这么多的人……”有侍从啧啧而叹,转念一想,却问:“拐带这些孩童男女虽然不必花费银钱,可其中许多关节都要打点,若是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撑,只怕是很难做到。”他四下看了看这间石室,又想了想进来前所见宛兰族中景象,猜测道:“我看萧氏一族只怕就是当年宛兰族做下诸般恶事的大靠山,他们互相利用,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翻了脸,直到今天,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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