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客商倒颇有几分豪色,偏是这些掌柜小厮,守着衣铺食楼,却满面沧桑。
秦诺皱了皱眉,却也并不再去细瞧。
寒叶城鱼龙混杂,律法模糊,情形更是复杂难辨,她从一入了城,脊背便紧紧地绷了起来。
言霆此来自不是独个儿前来,早有暗卫侍从化入人群,在寒叶城中接应,而明面上,言霆只携了江瀚和江泠二人。
一路的紧张和恍惚,都在言霆将一块雪白糕点喂到她嘴边时刹然消弭。秦诺怔怔地微张了嘴,浅浅地咬了一口。
米糕香甜软糯,也将她心口紧绷的那股子气一下子抚平了。秦诺左右瞧了瞧,回过神来时却见他已将剩下的半块糕点都吃进了口中。
这寒叶城在秦诺心中不下于龙潭虎穴,可言霆却这样轻松闲适,仿佛闲步于定州坊街。
秦诺满心的疑惑,却并不多问多说,也不会抬起眼来直直看人。
前儿个他们在荒郊茶摊上歇脚,秦诺见那摊主的小女儿怯弱可怜,便将带着的一包糕点留给了她。摊主携着妻弟前来道谢时,她也便抬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把言霆彻底给惹火了。
那摊主的弟弟直了眼似的看她,虽无冒犯之举,但他们离开时,那人居然跪倒自言愿为仆奴,甘做牛马。
言霆素来不是个仗势欺人之人,但那日茶摊之上,他两语三言,却将那紧随不舍的人打击得面色苍白,愧不敢言。
做了一回祸水红颜,秦诺再不敢直来直去地瞧人。若是在定王府中便罢了,来去的都是知礼的人,并不至于有何莽撞言行。但此地安危难说,秦诺不想因这些无谓之事给言霆招来难言之祸。
谁知她谨慎如此,他却仿佛闲庭信步,一派悠然。
秦诺心中疑虑更盛,且也已经有些动气了。
言霆见好就收,折步带她进了一座气派的酒楼,径直入了上房之中。
此刻还不及午膳,秦诺进了屋也不多话,直到江瀚进来道安告退,才开始张口说话。
原本这些江湖规矩,江湖猫腻她是不知道的,可这一路上所见,又让她不能不知道了。
但凡闺中女儿,谁不曾向往过天高地广,云淡风轻,如今这一路虽暗险重重,可所见所闻,又与书中别有不同。且此行一途,言霆有意指点,他口中所述,她目中所见,都让她有一种热血沸腾的兴奋之觉。
好像她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快意恩仇,恩怨尽诉的江湖儿女。
“不错,夫人已经颇有女侠风范了,看来为夫今后行走江湖,要颇多仰仗夫人才是。”言霆先含笑逗了她一句,而后方拿过桌上摆着的果子递到她的嘴边,轻轻在她唇上摩挲。
秦诺张嘴咬下,只觉这点心果子外皮软糯,里头甜香,虽说有些腻了,却也是一番好滋味。
“这点心是你早早教人备下的?”
言霆挑了挑眉,俯首从她唇上含过糖霜:“怎么知道的?”
秦诺瞧瞧翻了个白眼,心里道了句“废话”。
此前言霆从不许她随便吃客栈中准备的东西,但今日却自己把这来路不明的果子喂给她吃,她便是再迟钝也该知晓这果子的来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秦诺静静看了他片刻,却忽然笑着转开脸,而后走到窗前,举目瞧着窗外风光。
言霆无奈笑笑,也回身走到她身后,微微俯身拦腰抱紧了她。
“没有想问的?”
“才不问。”秦诺挣了两下,却也不知是遇着了什么,面色忽然绯红,整个人僵了一样地不敢动弹。
言霆轻笑,从她身后伸出手来,两指轻弹,窗子便“唿”得合了个严实。
她心慌地低头去掰他的手,可她越是动,他落在她耳畔的吻就越是缠·绵,不过几息,她便腿软得站也站不住。
他呼吸沉促,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恣意轻薄,间或力道重了,咬的她发痛,却会·狎·笑着哄她,话里全是藏也藏不住的宠溺。
她没法回转身来,只能由着他摆弄,偶尔偏头看他时,便见他一双冷冰冰的眼里满是深藏的烈火,好像一下子就要把她吞噬尽了。
“还敢躲。”言霆的声音又轻又狠,沉的她心口慌乱,面色通红。
她心里委屈得不成,偏偏想要的都是他的怜惜和疼宠。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每回这样,都让她茫然无措,仿佛被他抱着一起落到了什么地方,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人,暗沉沉的,让她惶惑又安心。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傲和漠然,就像这世上万千景色,无一样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站在红尘之中,却不染丝毫尘色,疏冷而薄情。
可当他看向自己,秦诺心头一闪而过的惊惶便倏然消弭。
他面上仍旧没有太多的波动,可那双眼已将情意诉尽。
“这里冷。”秦诺抿着唇,仰头微微张了嘴,任他有些·粗·戾地亲她疼她,也再没有丝毫的推拒之举。
他渐渐温柔了起来,方才那种犀冷的疯狂也都慢慢蛰伏了回去。
“那怎么办?”他笑得很坏,又带着说不出的沉哑,秦诺咬了咬唇,回身投进他的怀里,这会儿才算是安下了心。
她笑笑,抬起头来无辜地看他:“那就……多穿几件好了。”她说罢推他借力,转身便跑,言霆抬了抬眉,也虚虚地松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