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雪河只笑,点头说是。
黄明游摸了摸唇上细长胡须,嘿嘿乐道:“后来我让小谢去偷瞧了,原来是香粉,他倒也用心调配了,难怪能有今日这般地位,听他一场戏不亏。”
柴雪河见他说破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他身后站着的少年,却看愣了片刻,紧跟着恍然道:“你就是谢璟?”
谢璟点点头。
柴雪河连声道:“难怪,难怪!”
谢璟疑惑,看向他也没开口。
柴雪河却是盯着人不放,从眉眼一直大量到身段,又跟着落回那一双出奇黑亮的眸子上,赞叹道:“怪不得玉楼每年回去都要赞上许久,我之前只当他吹牛,原来还真有这么俊俏的人。”
谢璟不太爱听别人夸他俊俏,猛一听,像是在说女孩。
柴雪河却是忍不住走过来,一边看他一边伸手比划,让人拿了一顶头巾和一件银丝纱团的白衫领过来,给谢璟扮上之后眼睛都亮了:“合适,太合适了!”
谢璟没提防他来这么一下,这两年尚玉楼来了几趟,但都是游说为主,还真没上过手。
黄明游按住谢璟要脱下团领的手,也点头称赞:“小谢不急,让我瞧瞧,确实有点儿意思啊。”
谢璟看了一眼黄先生,忽然就不动了。
他宁可唱戏,也不想回去陪黄先生下完那盘棋。
柴雪河问道:“小谢会翻跟头吗?”
谢璟原本想说“不会”,但转眼看见黄先生已经露出有些满足的样子打算挪步离开,立刻开口道:“会!”说着还给他们翻了一个,大约是身上棉袍轻薄,又系了腰带,少年人的身条抽长纤细,脖领上一团雪白银纱,翻起来格外吸引人目光,连着翻了三个之后,脚尖落地,悄无声息,漂亮极了。
柴雪河夸赞不已,连黄明游都被吸引过来:“哟,小谢,你还会这手哪?真不错!”
谢璟其实会得还挺多。
他上一世刚到省府的时候,除了谢晚舟这个名字以外,众人还喊一声小月山。
因为身姿形似杨月山大师,落了这么一个名号。
算起来他也是这几年开始崭露头角,比柴雪河小上一旬,却算是同一批人。当时尚玉楼成名已早,但极会做公关,外头提起也都是说“赏月”“赏雪”“赏梅”之类趣话,全都是尚玉楼放出去的风儿,“赏”不必多说就是他尚玉楼,“月”是指谢璟这位小月山,“雪”就是柴雪河。
尚老板一分钱不花,连蹭了好几位正当红的人的名气,美滋滋。
柴雪河此时喜不自禁,一来喜爱谢璟外貌出众,二来是看中了他的身手,没聊几句竟然也学着尚玉楼一般开始游说起来,只是话说得有水平的多。
柴老板抬头瞧了谢璟,真切道:“小谢,年后省府有场赈灾演出,我等义演筹粮,你若是有空我让人来接你,不需唱腔,演个武生怎么样?或者你就亮个相?这不难,我可亲自教你,我瞧着浪子燕青就正合适,你同我一起唱《三盗令》如何?”
谢璟:“……”
黄明游疑惑道:“《三盗令》里燕青不是许多唱词吗?”
谢璟也看向柴雪河。
柴老板脸色不变,和善笑道:“不多,不多,就几句。”
谢璟心想,那可不是几句的事儿,这人瞧着老好人一般,怎么拐不走还连蒙带骗。
谢璟摇头:“不了,我上台紧张,平时就爱翻跟头。”
九爷在东院等贵客,一时半会来不了,那他就要陪着黄先生下一天棋,还不如在戏台上翻跟头来的轻松。
柴雪河连叹可惜,但也没耽误夸奖谢璟:“小谢年龄正合适,我一瞧见他就忍不住想起书上写的那几句,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有出人英武,凌云志气……瞧瞧,这可不是活脱脱一个小燕青吗?”
黄明游也笑呵呵点头,道:“外形俊俏,身姿风流,膀子倒是没那么宽,这腰却是够细,确实像!”
谢璟被吹了半日,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吹拉弹唱是会不少,但并不想做风月丛中第一名——若他没记错,浪子燕青的批注上就是这么写的,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去看几册账本,替爷做点事。
谢璟陪着黄先生在戏台上观摩一阵,瞧见柴雪河开始唱戏给黄先生听,抽空找机会开溜。
他绕过台面,从侧边栏杆翻身而下,还没跑上几步,拐过树丛一头撞进了人怀里。
九爷把人按住,揉了脑袋一把:“这么急,这是想去哪儿躲懒?”
谢璟揉着鼻尖抬头,还未回答,就瞧见九爷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穿了一身西装和厚呢大衣,忽然凑过来,笑着道:“他没躲懒,我刚才瞧得清楚,那几个跟头翻得可真是漂亮,哎,你叫什么?”
谢璟看着对方愣了片刻。
九爷等了半日的贵宾,竟然是曹云昭,曹少爷。
曹云昭是个戏痴,平日里兴致上来自己还要扮上唱一曲,他家世显赫,请来配戏的都是名角儿,可谓是终极票友了。他见谢璟只呆愣愣看着自己,也不回话,觉得有趣,伸手刚要碰一下就被白九爷将人揽在身后,急道:“白九,你这是做什么?”
九爷淡淡看他:“我还未问你想做什么。”
曹云昭道:“不过想同他说上几句话,怎么,说话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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