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点头应了一声,又试着用黄明游方才的称呼问道:“老爷子好久没来黑河,今年冬天和往年不同,外地商人多,本地的也杂乱,不如我找个向导陪您?”
白老太爷略感兴趣问:“哦,何人?”
谢璟:“原是我一个舅公,外头都叫他寇老三,做把式的,会驾车,也熟悉青河、黑河一带行情,若老爷子需要我就让他今夜去找您。”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只是我自家亲戚,旁人并不知晓,老爷子大可放心。”
白老太爷点点头,领了他这份心意,留了住的旅店地址。
一壶茶喝完,谢璟送了白老太爷和黄明游一行人到门口,在外不便行礼,就交叠双手多站了一会,目送他们离开。
白老太爷带人走出去老远,身边的一个护卫凑近老人耳边说了句什么,老爷子回头看了转角一眼,果真瞧见少年站立如松,还在那规规矩矩的送。
白老太爷笑着摇摇头,道:“白九那边倒是有点本事,捡了个好孩子。”
黄明游腆着脸道:“老爷子,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九爷待他用心,教的也好呀!”
白老太爷看他一眼:“我倒是忘了,你也是东院的人,难怪一个鼻孔出气。”
黄明游笑嘻嘻的,半点不恼,颇有些引以为豪。
东院出来的,绝非凡品。
入夜,谢璟果真叫了寇老三来。
寇老三常年做边境商贩的生意,土生土长,对黑河一带再清楚不过,尤其是儿子寇沛丰当初被谢璟救过性命,如今又被带去省府和谢璟一同做事,他们父子对谢璟言听计从。寇沛丰也是知道感恩的人,但凡写信来家中,总是提及谢璟的种种帮助,寇老三也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还指望谢璟多多帮扶一把,谢璟一说,他立刻就来了。
谢璟没言明来的是何人,只再三叮嘱寇老三做事务必细致周到。
寇老三道:“小谢,你放心吧,这贵客我一定给你伺候好,就是你托人带口信说得突然,我这手边也没找到马,只凑合套了一匹大青骡子,这成吗?”
谢璟打量一眼,寇老三那乌篷车前头套着的青骡高大健硕,钉了崭新铁掌,鼻息也响亮,伸手摸一摸立刻摇头晃脑。他点头道:“这个就可以,他们自己也有辆马车,不过是外地的样式,这骡车可能出行更不打眼。三叔,您连车一同带进去,若要用,车钱我出,加倍给您。”
寇老三不肯,推辞道:“不过是几天功夫,不碍什么,当三叔帮你就是。”
谢璟也不同他多争辩,一边走一边叮嘱他注意事项,寇老三听得连连点头。
谢璟顿了一下,低声道:“三叔,若贵客有什么动向,你可找茶馆给小二几个铜板,给我传个话,也不必明说,只说去向即可。”
寇老三道:“这是为何?”
谢璟道:“生意上的事。”
寇老三恍然,只当谢璟是防着这些外地行商囤货,立刻跟着点头:“应当应当,我一定帮你留意!”
谢璟趁他不留意,往寇老三车上放了一袋铜元和几枚银元,把他送去白老太爷一行人所住旅店,远远望着寇老三进去了,这才离去。
隔日,白老太爷出行,果然用了乌篷骡车。
这里街上骡车多,融入其中,并不显眼。
若非寇老三来口信,谢璟都一时无法找到白老太爷去了何处。
老爷子像是随意走动,还置办了不少药材和特产,连当地卖得最火热的烧酒都购买了几坛——全是今年黑河酒厂新出的烧酒。
谢璟得到口信,垂眸想了片刻,抬起眼的时候又恢复往常神色。
他和白明禹既然敢做,那就不怕事情败露。
反正打了九爷的旗号,等九爷知道,这事儿已经成了,顶多回东院领罚。
九爷带他们这么好,不说白明禹,只说他,也不会动板子。
顶多骂几句,关几日柴房。
谢璟心里算计好了,也不在担忧,依旧按之前的计划盯着界面上的东洋商人。
另一边,旅店内。
白老太爷让护卫打开一坛新酒,习惯性闻了闻,却微微皱眉。
黄明游知道青河白家的烧酒是极品,正伸长了鼻子闻酒香,忽然“咦”了一声,又凑近了一点拿手扇了扇,困惑道:“这酒为何没有酒香?”
白老太爷让人倒了两盏,和黄明游一同品尝,老爷子喝了面不改色,黄明游脸却腾地红了,呲牙咧嘴道:“好烫,这酒性烈,入口烧刀子一般,但没多少香气,实在怪异!”他又喝了一小口,放下道,“难怪街上这个卖得最便宜,无色、无香,入口倒是烫嘴。”
白老爷子慢慢咽下嘴里那口酒,放下酒盏道:“这是伏特加,俄罗斯国那边的酒,那边都是这般,和我们北地不同。”
黄明游疑惑道:“今日在街上看到许多这样的酒,黑河酒厂全是机器生产,若是卖给河对岸,专门制作一批就是,这伏特加满大街摆着……是不是太多了?”
白老爷子缓声道:“我们在街上几日,这酒是什么时候才多起来的?”
“近两日。”
“哪里产出?”
“这,皆是黑河酒厂。”
“我们去的时候,已没剩几坛,我留神瞧了,青河白家的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识,雇了人来回倒腾,还真引了几家酒厂跟着一起制作这伏特加。”白老爷子抚须笑道,“他敢做这么许多,那自然是有人要,弄这样的招数,无非是引着其他酒厂逐利跟风大批量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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