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叔叔,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别人会觉得吵的。墨墨说得还算委婉, 面上却已经显露不高兴。
这一路上男人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还都是吹着荒唐不着边际的牛皮。
他听得心里本就有些烦闷,而现在, 他们排在等待进入茶话会的人群队伍里, 男人依旧在说着尴尬的大话, 他甚至都能隐隐听见背后传来低低的冷笑声。
这让墨墨感觉很没有面子。
我就和你说说话, 又没说给他们听。格雷耸耸肩,对墨墨所说的不以为意,他们觉得吵可以把耳朵堵起来啊。
可是我不想听啊!什么皇宫、贵族、皇后的, 我真的对这些虚构的传奇故事没有兴趣。
为什么?我都暗示成这样了,你这个老家伙还是听不明白?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家伙啊!
墨墨微微咬了咬牙,想到对方是母亲远方亲戚的份上, 强忍住自己快要爆发出来的刻薄本性。
抱歉,先生,您能不能把外面披着的袍子脱下来。在记录下墨墨的名字后,站在门口负责招待的高年级小姑娘微笑着拦住了一身黑衣的格雷。
为什么?格雷停下脚步,难道这里不能穿长袍喝下午茶吗?
当然不是,只是您的袍子实在太长了。少女有些为难地望向男人身后,我担心其他人踩到您的衣服,而且您穿成这样等会儿平常甜点也不方便吧。
我想没关系的,以前我参加皇宫下午茶都是这样穿的。格雷低下头望了望自己的装扮。
格雷叔叔,你还是脱了吧。这件袍子太大了,都把你半张脸遮住了。
墨墨不由开口劝说,男人脸皮厚或许感觉不到,但他可是能清晰感触到周围不耐烦和嘲讽的眼神的。
他现在只想赶紧进入屋子里,然后找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接着熬完整个活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希恩哥哥身边。
男人沉默了,站在原地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就在墨墨以为局面快要僵死,想干脆强拉着对方离开的时候,男人忽然摘下兜帽,干净利落地将黑色的外袍脱了下来。
他挺直着腰背站在门口,微昂着憔悴的老脸,单薄的身躯套着一件有些发黄的白色衬衫。
站在他对面的少女捂着嘴,倒吸了口凉气。所有人的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集中在男人腮帮以下大片大片的紫褐色瘢痕上。
太狰狞了,真的太狰狞了,狰狞的疤痕坑坑洼洼盯久了恐怕会让人控制不住地作呕反胃。
还要继续脱吗?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展示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供你们一边欣赏,一边品茶。
格雷不仅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还抓住机会向招待的小姑娘眨了眨眼,打趣起来。
不、不用了。小姑娘往后退了半步,脸色略微发白。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格雷问。
可以,请进。小姑娘侧过身,给他们让出一条进去的路。
我们坐在窗户边上,怎么样?这里的阳光不错。格雷打量着房间内空着的座位,丝毫不在乎房里其他人惊恐的目光。
哦好、好的。墨墨有些呆愣,眼珠子若有若无地飘向男人丑陋的疤痕上,看几秒就下意识收回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
小家伙,感觉害怕就别看啦。格雷歪着身子,像在自己家似的倚在圆桌边。
我才不害怕!墨墨一怔,立刻反驳道,我只是没见过,有些好奇而已。
哦,要不我把衬衫的领子立起来怎么样?格雷想了想说,别嘴硬了,这儿确实丑得很,有时候我自己洗澡的时候,瞧着瞧着都能把刚刚吃得晚饭吐出来。
既然这么嫌弃墨墨嘟哝了一句,你怎么不早点找个神甫治疗一下。
没办法,时间来不及,而且这个伤一般神甫根本没有能力恢复。
格雷捏起一小块雪花饼干扔进嘴里,五官夸张地皱在一起,啧,太甜了。
你这伤怎么来的?墨墨偏过头问。
嗯失误吧在战场上不小心弄得。
你上过战场?你居然是帝国士兵吗?墨墨睁大眼睛,表情十分震惊。
啊,士兵,没错,士兵。怎么了?我难道看起来不像吗?格雷笑眯眯地问。
墨墨摇了摇头,虽然他一直生活在乡村里,但也知道帝国都城的士兵可不是来自其他领地的一般杂兵,想要进军部可是要经过一系列严格考核,竞争选拔的。
他默默扫了扫男人全靠一把骨头撑着的身材,只当对方又在糊弄自己。
哎,你怎么不信呢?我真的当过士兵,还打过仗的。
格雷不放弃地向墨墨证明,想树立起自己的可靠男人的形象。
呵,伙计,我就是军部的,怎么没见过你?左边的桌子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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