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伯特卿,您的的消息可真快。
殿下,女王陛下应该正在等着您。吉尔伯特抬手指了指身后闭合着门。
玛尔斯微微眯起眼,从吉尔伯特身边走过,他跨入女王的寝宫,隐隐瞧见躺在床榻上的身影,便停下脚步,示意兰伯特在外面等候。
午后的阳光给房间镀上了一层亮白色的光,四脚大床的淡红色帷幔外摆着一只女人的手,那只手纤瘦至极,瘦到很容易就能用肉眼分辨出每根手骨的位置。
女王陛下老了。这个念头一下子蹦跳进了玛尔斯的头脑里,并让他不由地望着那只手出神。
玛尔斯完全不曾留意到某个瞬间,在他的印象里,卡瑞娜女王双手的模样还停留五岁对方为自己弹奏《天空协奏曲》的时候,修长的指节在黑白钢琴键上舞蹈,犹如花间纷飞的灵蝶,那时候他在心里真诚地赞美自己的母亲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灵巧的双手。
床上传出剧烈的咳嗽声。玛尔斯猛地回过神,快步来到卡瑞娜女王身边。
母亲,您还好吗?玛尔斯一边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一边命令着门外的侍女,拿些水来。
玛尔斯后退了几步,给包米尔夫人和侍女们让出位置。
他皱着眉在旁边看着,或许是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玛尔斯隐隐感觉女王的身体状况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虚弱。
过了好一会儿,恐怖的咳嗽声终于停止了。在包米尔夫人的帮助下,卡瑞娜女王半靠在软枕上,玛尔斯瞧见她的笼罩着悲伤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军部的情况怎么样了?与平日的庄严不同,卡瑞娜女王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轻飘飘的声音。
我正在处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玛尔斯说,您不用担心其他的,只需要好好的休息。
卡瑞娜女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玛尔斯。
母亲,您是想说什么吗?此时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玛尔斯俯下身,做出聆听的动作。
是你做的吗?卡瑞娜女王问。
听到耳边的疑问,玛尔斯的身体怔住了。
你的皇兄弗恩和你的皇姐提西丰是怎么死的?
弗恩皇兄是在灰墙之战为了维护帝国荣誉英勇战死的,提西丰皇姐还没有消息,可能正在赶回帝国都城的路上。玛尔斯直起了腰回答。
他们都是被人设计害死的。卡瑞娜女王语气淡淡,吉尔伯特卿和我说,帝国皇室里有内鬼,有人出卖了我们的战士。
内鬼的事我也有听提西丰皇姐提起,在一个月前,马丁骑士已经被判以绞刑。玛尔斯低声说。
内鬼是你。卡瑞娜女王抬起沉重的眼皮,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玛尔斯面色平静,同样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吉尔格特污蔑了我,他在推卸军部战败的责任。玛尔斯说。
我没有提到吉尔格特。
您会这样想的原因显而易见。
弗恩死了,提西丰也死了,你的兄弟姐妹里已经没有人能与你竞争了。你将继承皇位,成为圣维亚的君主。这是你一直想要的。
不是我玛尔斯说,母亲,我可以发誓没有做过背叛国家的人。
卡瑞娜女王没有动怒,也没有质问,她只是在玛尔斯面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玛尔斯,我不想失去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就像你看到的,弗恩和提西丰的死亡已经将我的灵魂和肉体折磨得千疮百孔。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只是想听你说真话。
母亲,我说得是真话。玛尔斯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了口气,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缓,包括想要承皇位的野心,我都没有向您有过隐瞒。我讨厌弗恩皇兄,但我从来没有想杀他的念头。
而提西丰皇姐,我们之间早有约定,皇位从来都不是我们的隔阂。
他率先错开了目光,母亲如果您坚信自己的想法,您也可以立刻处置我,我不会反抗。
真像你的父亲。卡瑞娜女王点头,缓缓地说,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做君主。
玛尔斯听得有些发愣。
下去吧,我想休息了。卡瑞娜女王阖上了眼,不再去看站在一边的玛尔斯。
陛下注意身体,其他的事我会和伍德骑士一起处理好的。这次玛尔斯没有行礼,直接转身走向了寝宫的大门。
玛尔斯走出女王的寝宫,他走出了大门,随后又折返了回去,向看守的侍卫说:从这一刻起,我是圣维亚的储君。
握着武器的侍卫们全都呆住了,直到玛尔斯离开,他们才一个个回过神来。
玛尔斯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没有理会身后乱七八糟拜倒的侍卫们。
传王令,从这一刻起,我便是圣维亚的储君。
玛尔斯独自走过长廊,只要遇到一个人,无论是士兵,还是仆人,他都会将相同的话重复说上一遍。
错落的光影落在玛尔斯冷峻的面庞上,犹如禁忌的枷锁禁锢了他发声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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