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此,他在罗冀眼底流露出一丝得逞的快意、以为他必死无疑之时,绝处逢生、毫发无损地跃至他的面前!
然后屈指成拳,将他揍飞了三丈远。
若是他手中有利器,怕是太尉半条命已经没了。
与此同时,永安门与玄武门方向终于都传来了援军声响。
永安门那边来的是羽林卫,罗纵只以为是摘星宫走水,预先喊人救火,直至看到地上的死尸才意识到刺客入侵,即刻带人寻了过来,没想到率先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场景。
“父亲?”他愕然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身影,与地上死伤一片的卫兵,只觉得脑袋在一抽一抽地痛。
而玄武门那边来的却是两波人。
玄武门是皇城最北面的门,离摘星宫甚远,但此时与罗纵一同抵达,倒是可见要么是赶巧,要么就是一开始便预备着了。
一波是丞相明浅谡,他脸色铁青,手持京邑禁军虎符,领着近千人浩浩汤汤地入内。
另一波则是敬王楚静忠,他未带旁人,孤身而来,但面色亦是极为难看。
“陛下……”明浅谡道,“敬王在玄武门外拦臣许久,因而救驾来迟。”
“无妨,爱卿不必自责,朕并无大碍。”柳戟月柔声宽慰,但等他瞥见楚静忠,亦是声音一冷,“敬王回来得倒是挺早,怎地不再提前两三时辰?还能赶上中秋宴。”
楚静忠竟是连礼都没行,大步上前,垂首看了眼地上的罗冀,然后是楚栖,最后才到柳戟月。
然后极显讽刺地冷冷道:“臣怕再不回来……陛下能把皇城玩没了!”
“那怎会?”柳戟月全然无视敬王话中冰冷的愤怒,他看向楚栖,温柔地笑了笑,“有世子在,一切都安全得很。”
楚栖甚是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人,他肩膀背后仍沁着流淌的鲜血,但伤口已经好得几乎不存。
他望向周围,那些太尉的黑甲卫兵早就被羽林卫和明浅谡带来人马制服,罗冀被他打得头颅剧痛,趴伏倒地,却还挣扎着想要起身。
“楚静忠……你!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他喘息盯着楚静忠,还想踉踉跄跄地再去摸到他的宽刀。
楚静忠的视线从柳戟月身上移开,继而居高临下地看向罗冀,眼神里竟带着一丝同情的意味。
罗冀读出了他眼底的悲哀,竟是暴怒至颤抖,他用刀支起了身,紧接着,狠狠劈向了面前手无寸铁的楚静忠!
楚静忠连眼皮也不抬,干脆利落地侧身闪过,一个足踢踹飞了那把少说也有百斤重的宽刀,单手拿下罗冀,在他耳边冷声道:“严武贞曾和我比过三百一十二场,他场场落败。你过去为严武贞副将,这身使刀功夫也得过他真传,但可惜,还差得远。……而究竟是谁想杀你,又究竟是谁保了你这么些年,希望你在死之前能想个明白!”
说罢,便又是一脚踹晕了罗冀。
在场竟无一人惊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认清了现状,不耐道:“陛下请下决断吧。”
柳戟月闻言,并未立时出声。他走到楚栖身侧,慢慢掀开了他的肩领。
这个动作其实十分缓慢,楚栖完全可以拒绝反抗,但他没有,因为那也太明显了,况且这个时候还能瞒什么呢——
楚栖默默然望天。
等皇帝亲自帮他整理完襟领,他听见柳戟月又笑了起来:“爱卿肌肤倒是光滑无瑕,半点伤口都没有。”
楚栖心道是啊,我也早就把自己看成了给别人挡刀挡枪的工具人,但嘴上却道:“大概随父吧。”
柳戟月一顿:“敬王早年驰骋疆场,伤疤不少的。”
楚栖笑道:“是随父英勇,三下五除二就保护了陛下。”
柳戟月也跟着他勾了勾唇,但他看了眼楚栖脖子上未消的痕迹,不由移开了目光。
“朕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他温柔道,“无论是别人,还是我自己。无论是过去的……抑或是将来。”
皇帝侧过身,对着在场的千余人,彰显雄雄君威,启唇开口,无一戏言。
“太尉罗冀专横跋扈、枉视君令、深夜行刺、逼宫犯上,罪无可赦,即日收押入牢,听候问斩。”
“羽林卫统领罗纵玩忽职守、滥用私权、与父同谋、是为内应,亦收押入牢,听候问斩。”
第31章 功不唐捐,玉汝于成(8)你好自为之……
楚栖站在原地,看着罗纵在喊冤声中被拉下去,只觉夜风冰凉吹过脊背,透着股黏腻的恶心,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伸手摸了把后心,才知原来那是自己未干的血迹。
皇帝受了惊,又犯了病,没气力关心接下去的善后,便交由了敬王处理。但正要另择敬王世子随行侍奉时,敬王却忽然冷冰冰地开了口:“世子久居摘星宫,实在于礼不合,在外难免受人非议。何况陛下受了伤,正需安静休养,还是免了随侍吧。”
他用的竟也不是探询的口吻,而是直接下了决定。
柳戟月闻言,慢慢眯起了眼睛,却并未呵斥他的无礼,而是看向了楚栖,许久后,才问道:“卿也是这么想的?”
楚栖看着他的病容,硬着头皮道:“委实有些于礼不合。”
柳戟月“哈”的一笑,“是朕偏颇了。既是如此……卿在王府也要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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