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凝眸看她,诸多的话倏然堵在喉咙里。
他想问问她为何不把那药喂给他,是怜悯,还是心有喜欢?可见到她时,他又心生惧意,若这层窗户纸捅破,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留在他身边吗?
他不想惊扰她,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情……
“别怕,不管出什么事,朕都不会怪罪你的。”他伸出手,轻抚她眉眼间的轮廓,点到为止:“如果你有为难的事,也一定记得告诉朕,朕会想办法跟你一起解决的。”
顾菁菁闻言滞涩,总觉话里意味深长。
她一如方才那般仰头看他,外面日头渐高,他身后的轩窗异常明亮,光芒万丈,而他如同一道黑色剪影,黯淡不清,温煦柔和。
心脏仿佛停跳了几拍,她徐徐站直身,阖袍湿透,俱贴在她婀娜的身躯上。
元衡立时红了脸,忽听她说:“臣妾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允准。”
元衡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做到。”
“臣妾的弟弟功业不精,府中又无母亲照拂,父亲亦忙于政事,怕会缺乏管教。臣妾知晓太尉乃是帝师,又遥领两镇节度使,臣妾斗胆,想请陛下把顾瑾玄派去河西磨练,无诏不得回。”
说这话时,她眉眼间的决绝让元衡讶然,这是想把顾瑾玄送进军中?
他忍不住提醒:“河西与朔方靠近突厥,战事常有,菁菁可忍心?顾尚书仅有一子……”
顾菁菁自是知晓边境不安,可眼下只有先将弟弟送出长安才能放心。
太尉与元襄不慕已久,若弟弟前往太尉掌控的河西,堪能挡住些许元襄的爪牙,保住一命。
“为人臣子,自当有舍命效忠的觉悟。”她紧紧握住元衡的手,细声道:“还请陛下成全。”
娇滴滴的声线传入元衡耳中,两人的眼神亦跟着黏腻纠缠,让他难以回绝。
他顾不得去问尚书的意见,被她勾着,诱着,傻兮兮的点点头,“好……”
“多谢衡郎!”
压在心口的大石轻了几分,顾菁菁雀跃不已,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想要亲他面颊。
不曾想池边湿滑,元衡被力道牵着,一个踉跄朝前扑去,携着她一起落入汤池中。
噗嗵——
水花四溅,打湿了遮蔽内里的帛纱和屏风。
顾菁菁全身没入水中,耳畔皆是呼噜噜的水声,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元衡捞了出来。
饶是眼疾手快,她还是呛了两口水,当新鲜的空气吸入时,肺部炸裂似的疼起来,引的她趴在元衡肩上狂咳起来。
元衡亦跟着湿透,掌心轻拍她的后背,担忧问道:“菁菁,你没事吧?”
不多时顾菁菁缓过来,拿一双噙泪的眸子看他,“菁菁没事……”
元衡适才放心,“都怪朕没稳住。”
汤池之中,两人湿漉漉的紧密相贴,视线绞缠在一处,殿内紧跟着沉寂下来。
元衡一瞬不瞬地凝着顾菁菁,只见她眼尾微红,含嗔带柔,写满了风月无边,不点而红的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线莹白贝齿,细劲如瓷,身条儿玲珑,一霎让他沉迷其中。
他的手抚住她面靥,引着她靠近自己,缓而慢的噙住那娇软的唇瓣。
温柔的研磨让顾菁菁愈发浑浑噩噩,身子一软靠在他怀中,喘-息不定道:“咱们还是快回去用膳吧……过了晌午陛下还有政事,晚了就不好了……”
“朕龙体欠安,让他们等一会无妨。”
元衡清淡的眉目似染了火,手扶着她的后脑,让她贴在自己肩上,微微侧头,轻声与她耳语:“昨日朕偷偷看了那种书,学了些许,不如就在这里试一次。你要不舒服,一定告诉朕……”
他声声哄诱,薄唇轻轻抿着她充血泛红的耳珠,在氤氲的水汽中压着她靠在池壁上。
鸳鸯戏水,隐在颠簸,激荡而出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温柔绵延,经久才休。
午后的政事元衡终是晚了,而顾菁菁热汤泡了太久,又承宠多时,待元衡走后便在太和殿睡下,直到宫婢进来想要替她梳妆,方才清醒。
晚上宫中要举办夜宴招待林邑使节,她作为皇后必须要参加,所配行头装扮亦是隆重奢贵,内着拢胸曳地裙,外罩大袖罗衫半掩娇躯,蛾髻簪花,眉间一点金箔凤尾,姝丽动人。
今日赴宴的人不多,只有两礼部官员和陈王,各挟内人,而禹王突然告病,则由世子代替前来,另
带了未婚妻陈玉姝,众人早已在灯火辉煌的蓬莱殿静候列席。
凤驾至时,元衡、元襄与林邑使节正站在殿前回廊处闲谈。
甫一看见皇后,众人皆对她行礼道安,而元衡立时亲迎,温切的牵住她的手,“皇后来了,还累吗?”
顾菁菁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含羞摇头,小声道:“臣妾好些了。”
短短两句话在旁人看来便是帝后情深,林邑使节当众赞道:“盛朝天子与皇后真乃天作之合,往那一站如清风明月呐!”
站在禹王世子身边的陈玉姝偷偷往前站了站,亦对顾菁菁抛来肯定的目光。
许久不见的两姐妹相视一笑,深情不言而明。
气氛畅快和谐,唯独元襄心绪不佳,当看着元衡牵着顾菁菁走到他身边时,眉眼稍显清冷。
“皇叔,皇后已经来了,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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