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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浪子回头,回头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何其可恶!
    她眼眶微红,踅身抱住了元衡,头深深埋进他温暖的颈窝。
    打从这日起,顾菁菁夜里总是梦到顾盈满身是血的对着她哭,接连多日,惹得她开始精神不济。
    眼见她茶不思饭不想,元衡心疼不已,派人到静安寺请来高僧做法事,超度亡魂,顺便为皇后祈福。
    元襄得知顾菁菁身体抱恙,往宫中送了很多珍惜的安神之物,上到药材,下到玲珑玩意儿,然而悉数被顾菁菁退了回来。
    回到府中,他盯着原封不动的一匣东西,只觉力不从心。
    送进宫时他刻意在嵌锁处留下了痕迹,如今退回来,痕迹一分半点都没变,昭示着宫里那位连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看都没看过——
    真是又犟又狠。
    他现在算是领略了顾菁菁的脾气,然而却无计可施。
    夜深了,书房点起明亮的绢灯,元襄摒除杂念,坐在桌案前画起美人像。身着湘妃色衣裙的女郎怀抱一只雪白的小犬,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郎君,花前月下,眉目传情,单瞧一眼甚是美好。
    就当他专心致志作画时,开门的声音倏尔响起,惹的他笔尖一颤,在美人脸上徒留一道墨色印记。
    几天的功夫就这么白费了,元襄有些恼怒,砰一声放下笔,抬眸时眸光如刃。
    书房两扇门大敞,一道欣长挺括的身影站在外面,披着皂色大氅,浆纱灯笼随风摇晃,在他身上投照出一阵影影绰绰。
    元襄一怔,扶着桌案徐徐站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自夜色中踏步而入,露出一张风逸儒雅的面庞,两鬓微白,含笑说道:“马上就到千秋节了,本王当然是回来看看我优秀的弟弟,究竟是如何一败涂地的。”
    第42章 蓦一觑陈年往事
    来人乃是祁阳王元恪,年不过四旬,与元襄同为一母所出,满了岁数就前往封地就藩,鲜少回到长安。
    面对风尘仆仆的兄长,元襄面上的锋芒柔和下来,须臾变的稍显不耐,“没有往朝廷递请归书,你怎可擅自回来?”
    祁阳王不以为意,手头的奏章直接扔到他桌案上,“请归书在此,请摄政王过目。”
    元襄看也没看,皱眉叱他:“你都来到长安了,这请归书还有什么用?简直胡闹,又得让我替你善后。”
    “你也够胡闹的。”
    祁阳王哈哈一笑,褪掉大氅,随手扔到旁边榻上,“转眼间四侄儿都要加冠了,你的凌云壮志没达成啊!丢了制举,公开抵制纳妃,与西平侯决裂,这么多烂事竟然发生在你身上,疯了不成?”
    元襄冷哼,“你倒是耳目通明。”
    “哥哥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母妃把你托付于我呢。”
    祁阳王叹气,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瘦了,也憔悴了,为了一个自己舍弃的女人,至于吗?”
    元襄听他如是说,心脏像被掐住似的,怔然望着他。
    祁阳王盯着弟弟,语重心长说道:“你跟皇后那些事,我都知晓,当初的用意没错,可惜你没有选好棋子。哥哥以前跟你说过,男女相好乃是天经地义,不顺趋势,天理难容。你十六那年我就让你娶亲,你不听,非要跟我对着干,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架势。自以为能不染凡尘,置身事外,到头来,却是别人对你绝情绝义了。”
    话到末尾,他眉眼间的疼惜不加掩饰,伸手拂去落在弟弟肩上的细尘。
    元襄凝他久久,开口时嗓音没了先前的锐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你可不要怪罪别人,是宁斌偷偷派人给祁阳送了信,想让我劝劝你,不要把顾娘子送进宫,免得后悔抱憾。”
    祁阳王忍不住嗟叹:“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呐!”
    元襄听罢,意味深长的看向门外,心头五味陈杂。
    细算下来,宁斌跟他已经有快二十年了,当真变成了他肚子里的虫,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之前宁斌变着法的劝说过他,而他只当那是无中生有,如今被其一语成畿——
    他真的后悔了。
    明晃晃的灯影下,元襄抿起薄唇,深邃的轮廓倍感惘然。
    他慢悠悠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兄长,目光暗含几分嗔怨,“你呢?你做了什么?”
    若当初收到兄长的劝谏,或许他真的会考虑一番,将顾菁菁留在身边。那这些伤痛,这些悔恨,俱是与他无关了。
    祁阳王在他那双黯淡的眼眸中窥出怨怼,忙不迭说道:“我可是给你写了长信劝说,足足五六张呢。”
    “在哪?”元襄一怔,“我怎么没收到?”
    “在这。”祁阳王自袖襴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搁在桌案上,挠了挠微白的鬓角,悻然说道:“当初有事耽搁了,忘了给你送出去。”
    “嘁!”
    元襄咬牙剜他一眼,撩袍坐回圈椅上,扭过脸不去看他,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狠狠打他几拳。
    眼瞧弟弟赌气不言,祁阳王陪笑道:“虽然信没送出去,可哥哥也算尽到劝谏之责了,你我兄弟多年,怎么也得心有灵犀吧?”
    他伸出食指戳戳元襄的脸,绕到另一侧,好声好气的哄着弟弟。
    元襄只觉耳边有只苍蝇在嗡嗡嗡,末了实在受不了,一把推开越凑越近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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