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以前虽然不时地就会去慈月庵上香,但祁阳县主寄居在庵堂里却是为了清修,常年深居简出,在寺庙里也不会随意走动,两人并没有正式打过照面。
她仔细分辨,也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眼生的紧。
崔书宁道:“妾身姓崔,您也许听说过我,家父是前镇北将军崔舰。方才观音殿里拜佛的妇人金氏是我原夫家的侍妾,是我怀疑她的身份,又因为偶然得知了县主和曾经的凌大学士府的渊源,这才求的长公主殿下替我设了今日之局,想碰碰运气辨认一下金氏的身份。”
祁阳县主不由的盯着她打量起来:“你就是刚和永信侯和离了的那个原配?”
“正是。”崔书宁点头,再次告罪,“妾身此举确实有些唐突冒犯了您,但是家中突生变故,心中确实义愤难平。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话……输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输给谁的,而死我也要死个明明白白。因为偶然发现了金氏身上一些疑点,就想要暗中查证清楚了。长公主殿下是怜我一介弱女子无人帮扶撑腰,这才勉为其难帮的忙,欺瞒于您并非是她的本意,还请您谅解。”
祁阳县主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并不是因为崔书宁说话有多动听客气,而是她虽然在安堂里带发修行,但寺庙往来人多,这几年顾泽高调抬举宠爱妾室的事早闹得京城内外人尽皆知,并且每回崔氏去慈月庵进香之后寺里的僧侣也都免不了背地里议论感慨一番,祁阳县主又因为知道早些年敬武长公主闹着想嫁给顾泽的旧事,就难免会对顾家门里的事多关注一些……
所以,方才在观音殿外敬武长公主一提永信侯的妾室她就立刻知道是谁了。
不得不承认
在遭遇上,崔书宁与她几乎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可怜,最后仗着娘家的庇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崔书宁看着是拼着一身身败名裂先跳出了火坑,可是凭着她一个女子的一己之力与朝中权贵抗衡?
未来的结果也未必会比她这个废人更好。
她也不想过问崔书宁是怎么怀疑到金玉音身世的那些细节,只叹了口气,开口便是犀利的直切要害:“所以,你下一步又是意欲何为?想要我做人证出面揭穿那狐媚子的身份吗?”
敬武长公主也有此疑惑。
金玉音被证实是凌氏遗孤,这就等于是落了一个天大的把柄下来,若是掀起逆臣的旧案,任凭顾泽现在如何的位高权重都够他喝一壶了,闹不好丢官弃爵,甚至性命不保。
但是祁阳县主一生不顺,已经有够凄惨,要再次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敬武长公主是心存迟疑的。
哪怕
她也是真想看看顾泽是怎么倒霉的。
“崔……”暗暗提了口气,她才要开口制止崔书宁,崔书宁已经自顾摇头:“不。县主您皈依佛门,尘缘已尽,金氏和顾府诸事都是妾身私务,没理由要您出面揭发。”
顿了一下,又再询问:“不过还想请问县主,您曾是凌氏的嫡长媳,就算凌少元的两个女儿都非您所出,但她们幼时您应该都是见过的,她们二人身上,尤其是隐蔽处……您可记得有什么带明显特征的胎记吗?”
祁阳县主对有些事记忆犹新,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嘲讽一笑:“她们姐妹二人在胸口同一位置都有一颗红色小痣,据说是随了她们那个千娇百媚的亲娘,三个人的位置一模一样,如出一辙。另外么……大的在一边脚心,小的……”
她指了指身上后腰偏尾椎骨的位置:“应该是这个位置,都还有明显的胎记。”
胸口朱砂痣,隐蔽处的胎记……
不用想也知道这八成还是剧情需要,为着将来认亲而特别设计的凭证。
“多谢县主。”崔书宁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不再逗留,道谢之后又看向敬武长公主:“长公主殿下本就是帮妾身的忙,替我求个真相而已。您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连累县主,今日二位也不曾来过这大相国寺。日后……若真到了我要揭穿此事之时,也绝不会将二位扯进来的。”
言罢,便是微微一笑,转身自行离去。
沈砚之前没跟着她进门,就靠在门框上一边盯着院子外面的动静一边神情略显无聊的等着。
崔书宁往外走,他才又回头看了屋子里的三个人一眼,然后默默地跟了出来。
崔书宁是被这个坑爹的剧本气够呛,跟男女主搅和上的就是一堆破烂事儿,偏她还是一个和俩人之间搅和最深的炮灰女配,想不掺合就等于放弃自救只能等死,但是想凭一己之力把剧情掰过来又谈何容易。
她心情不大好,就脚下生风走的很快。
沈砚现在虽然是和她差不多的身高,但他男孩子腿长步子大,反而跟得不徐不缓很是从容,一边走一边问她:“现在拿住了顾家的大把柄,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想办法去御前告发吗?”
崔书宁用看白痴的眼神斜睨他一眼,冷笑:“你觉得方才长公主和祁阳县主之所以如临大敌一般的看我是为的什么?”
沈砚于是就不说话了。
崔书宁于是顿住脚步,转身面对他:“她们这样的皇亲国戚,宫里还有当朝太后撑腰都还姑且忌惮着顾泽,不敢贸贸然出面与之硬扛,怕得不偿失反而最后把自己赔进去,你是觉得咱们的头比人家硬还是脸比人家大才能有底气上赶着去捅这个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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