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航刚好把自己的一个同僚送出灵堂,一抬眼看见崔书宁两人。
他视线却下意识的往沈砚那边倾斜,目光略显复杂的多看了好几眼。
“三叔。”崔书宁上前打招呼。
崔航这才赶紧定了定神,说了两句场面话把她引着进去。
沈砚反正是连崔家的族谱也没进的,而且四老爷夫妻俩就是他给送走的,他也没那个兴致假惺惺的还进去上香,脚下转了两步就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等着。
崔书宁进去上了香就出来了。
崔航道:“女眷们都在大房院里吃茶,你身子弱就不用在这里呆着了,过去吧。”
家里办丧事是要请吃席的,崔书宁显然没这个兴致。
但是来了就走也难免惹人猜疑,她就还是顺从的往大房院里去了。
沈砚没等她开口就重新站直了身子从回廊上绕下来,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了。
崔航盯着这少年单薄却挺拔高挑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心中五味陈杂,甚至是
有那么一点明显的忌惮和畏惧的。
四老爷那事出的太突然,他当时太混乱了,但是事后却不难想明白,沈砚做了这么一件事要报复惩戒四老爷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而事实上恐怕他杀鸡儆猴的意图还要占大部分。
如果他就是为了替崔书宁出个气,自己偷偷摸摸的做了就是,何必还特意去找他当面告知内情?
这个孩子,看着面相俊雅又低调,在不为人知处心里却仿佛藏了一头猛兽,狂妄又嗜血。
也不是他太没有出息了,会这般惧怕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实在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能杀了四老爷这其实不算什么,最叫人心惊的是他居然能将这一切的痕迹掩饰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的线索和麻烦。
他能这样对四房,就一样也还可以对付崔家的其他人。
但是看崔书宁那样子,那丫头却似乎并不知道她身边带着的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庐山真面目。
而沈砚今天的再度出现
却又是在无形中再次警告了崔航,赤·裸裸的威胁他不要多事。
崔书宁绕去大房的院子外面,沈砚就再度顿住了脚步。
他这一路上一直在闹别扭,不跟崔书宁说话。
崔书宁不得已,只能转头问他:“你不进去?”
沈砚冷嗤一声,都懒得回答她这样幼稚的问题。
崔书宁道:“那你自己随便转转吧,我就进去露个脸,最多半个时辰就出来,到时候大门口会和。”
这院里招待的都是女眷,崔书宁是将沈砚当小孩子看才觉得他跟着进去其实也没什么。
既然他不肯,那就算了。
她自己进了院子,客人们都在花厅吃茶,有十几个人吧,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在,被大家围在中间的一双妇人挺摆谱儿的,应该是四夫人娘家的一个嫂子和一个弟媳。
大家一边吃茶吃糕点,一边闲聊,偶尔也象征性的聊到四夫人生前的一些事,但是她都嫁来崔家十多年了,和嫂嫂弟媳能有多深的感情,真的大家就都是在强撑着场面而已。
大夫人和三夫人看到崔书宁都多少有点尴尬,其他人不知道崔家里头的猫腻,但崔书宁毕竟是个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名人,妇人们都好八卦,不时地就有人偷偷打量她,甚至意图攀谈套话的。
崔书宁也不浪费心思和不相干的人斗心眼,有人找她搭话她就随便应付两句,不热络但也算客气。
她一个下堂妇,和离的事闹得整个皇宫都看了一场大热闹,这些人多少都是想看看她的笑话以增加谈资的,她们都觉得崔书宁一定过的不好,但她如今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和刚从顾家出来的时候都明显是两回事,只要没瞎的人都看的出来差别。
所以,就算她们心里再如何的补脑她一定过得很惨很不如意,也越来越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崔书宁象征性的坐了小半个时辰就声称自己要赶时间吃药,起身告辞出来了。
大夫人和三夫人都不待见她,她这一走两人反而齐齐的松了口气。
等在院子里的桑珠已经和别家的丫头聊了半天,扶着她从院里出来,走到无人处才跟她咬耳朵:“四夫人的娘家人一开始都嚷嚷着四房两口子的死有猫腻,威胁要报官,昨日带人上门来闹,三老爷叫他们自去查了火场,他们什么也没查出来,这才作罢。三老爷二话没说答应把四夫人当年的嫁妆如数归还他们,他们得了好处立刻换了副嘴脸,所以今儿个里面才这般和气的。”
崔书宁笑了笑,也没当回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显然崔航很看得清楚形势,只要他们不贪图本身就不属于自己的身外之物,这世间就能少了许多的纷争和麻烦。
她此时关心的是陆星辞那边的事,就又问道:“衙门那边的消息打听到了吗?”
在桑珠看来崔家的事息息相关,衙门那边才是外人的事,闲来无事听一耳朵消遣的。
崔书宁问起她才连忙回道:“打听过了,说是码头上出了命案,一夜之间死了十多个人,官府去查,他们声称是争地盘起的冲突。对了,姑娘您最近没关注码头可能不知道,就那个姓陆的女人,您之前叫奴婢打听过的,上一任漕运龙王死后这女人居然独当一面成了漕帮掌权的大当家,当真是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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