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姐姐,咱们现在走合适吗?要么……等太医来吧?”出得门去,小宫女似是觉得不妥,就轻声提醒。
年长些的宫女却尖酸刻薄的当场斥道:“不过就是找借口偷懒罢了,她们这样的贵人平日里山珍海味,身子养得好着呢,跪跪灵堂就晕倒?分明就是偷奸耍滑,就你还当真了?愿意留下那你留下吧。”
她根本就不怕崔书宁和淮云郡主听到,声音都没压一压。
崔书宁直接就没往门外看。
那小宫女依稀也是挺怕她的,并没有折回来,应该是又闷声跟上了她去。
之前那个却不干了,语气更加恶劣的斥责她:“你不是要多管闲事吗?那你就留下来,少跟着我。”
小宫女被她骂怕了,也不敢回嘴,就听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先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两个破落户,还真好意思把自己当主子,矫情。”
崔书宁在门内听着外头的动静,忍不住勾唇笑了下,却是心知肚明怎么回事的
这俩宫女帮忙过来照顾淮云郡主,在淮云郡主回去之前她们大可以借口陪同,不必再回灵堂上去,这刁钻的宫女无非是耍小聪明,趁机想要一个人躲懒去的。
她懒得跟这种小人计较,只专心晃动着茶盏里的糖块。
那小宫女被撇了,又因为年纪小不太敢擅离职守,过了一会儿又磨磨蹭蹭的折回来了。
崔书宁碗里的糖块溶得差不多了,就把淮云郡主扶起来要给她喂水。
小宫女见状,这才显得不那么尴尬了,赶紧过来帮忙:“奴婢帮您。”
那碗里的糖块还没溶尽,她就有点紧张的盯着碗里看,应该是怀疑崔书宁给淮云郡主喂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崔书宁顺手又从香囊里掏出剩下的糖块,自己往嘴里扔了一块,其余的都塞给她:“是糖,京城有名的糖果铺子买的,你吃吧。”
小宫女这才放心,帮着崔书宁给淮云郡主喂了杯水之后就嘴馋的掏出一块糖来吃。
崔书宁提醒她:“赶紧吃,都吃完了再走,刚才跟你一块儿的那个看着挺刁钻的,当心她拿这当引子去告你的状。”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真的挺心累的,身边都是正常人的时候还好,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遇到刚才那宫女那样狭隘又恶毒的,真要时时刻刻担心被算计到。
小宫女年纪小,胆子也不大,想想她那位明姐姐的德行,真的极有可能抓着这事儿做罪状让姑姑发落她,于是赶紧把糖块都塞进嘴巴里,咬的咔咔响。
淮云郡主也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就是低血糖加上有点中暑,现在进来阴凉的宫殿里又喝了一杯糖水,症状很快就有所缓解。
她盯着小宫女的吃相看了半天,不由的会心一笑。
又等着积攒出一些力气了才声音虚弱,有气无力的跟崔书宁道谢:“谢谢。”
崔书宁本来也不就是为着帮她的,而且她也不想和皇族中人扯上关系,就诚实道:“我也是跪得有点顶不住了,刚好送你过来。”
她是为了偷懒的,但是未免被人拿住话把,也不会说得太直白。
淮云郡主看出了她的有意疏离,但心里还是承她的情的,却还是识趣的闭了嘴,没有强行结交。
崔书宁并不主动和她说话,就坐在旁边捶腿。
既然都借口出来了,那就不要浪费机会,她不赶时间回去,索性就多歇一会儿,偷懒也偷得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淮云郡主躺在榻上盯着她看了半晌,忍不住又勾了勾唇,但到底也还是没有主动攀谈。
她认得崔书宁,这半个月俩人一直跪在相连的位置上,虽然没说过话,但是崔书宁这个下堂妇的身份太有谈资了,进出宫门的路上说她闲话的比比皆是。
她猜想崔书宁应该是不认得她的,但事实上崔书宁也认得,一起跪了半个月呢,她就算不到处打听,只随便观察一下就不难知道对方的身份。
说起来这位淮云郡主和她还挺有缘分的,俩人的爹当年就是死在一起的,这位正是已故裕亲王最小的女儿。
裕王妃没有生育,在原书里金玉音被捡回去原来就是准备送给裕王妃,让她做博宠和生育的工具的,这种人设,想也知道裕王妃不会是什么好人。而事实上这位王妃确实很有点变态,裕亲王在时,她一门心思扮贤良淑德,唯恐被休,裕亲王一死,她就彻底放飞了。
承袭王爵的庶长子早早请命带着家小去了封地,远离朝堂做了个闲散王爷,她却死守着京城的王府不肯走。淮云郡主当时定了一门亲,在京城等着备嫁,不得已只能和她一起留下了,结果这位郡主也是倒霉,还没过门定亲的准未婚夫就意外身亡了。她夫家倒是还算不错的,长子亡故之后就表示愿意把婚约改给次子。裕亲王人都死了,他一家子庶出的子女即便按照惯例给了封号,但实际上除了承袭爵位的长子,其他人都只是担着虚名而已,并没有多高的地位,淮云郡主倒是愿意的,可是裕太妃不干了,死活说人家是折辱她王府的姑娘,硬是毁了这门婚事。之后把淮云郡主捆在家里,也不再另外寻摸婆家,说好听点是她一个寡妇寂寞留着小庶女在家作伴,而实际上却是靠着苛待这个庶女找乐子的,用崔书宁的话说,那老寡妇就是个变态!
偏在这个孝道为大的大环境下,淮云郡主还有口难言,她和崔书宁同岁,蹉跎到现在已经二十一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就是实打实的老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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