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和她一起包了三百个饺子的工夫,这一番接触下来俩人就混熟了,但越是熟悉下来,崔书宁就越是有种很难说得清的感觉。
这姑娘的无论性格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叫人讨厌这是肯定的,不过你听她说话看她行事,分明就是个很活泼的人,但你每次与她对视时从她的眸子里看到的却是如水波般轻缓优雅的光,宽和而沉静……
看似是和性格相悖,但又融为一体,不会格格不入,一样叫你看了如沐春风,相处起来很舒服。
这些年崔书宁也自认为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像她这样的人却是第一次遇见,有着一种像是朝阳一样积极又蓬勃向上的力量,偏偏又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的教养。
男人的饭量大,尤其是卖力气的武夫,这饺子个头不算小,杭姑娘是按照每人三十个的量给安排的。
杭泉确实是一个时辰以后回来的,当时饺子还剩最后十几个就包完了,他于是把衣袍下摆往腰带里一扎坐在灶前烧火。
他们兄妹俩的关系不错,他随口问了一些这半个多月妹妹在家里的情况。
就像崔书宁猜想的,杭家这姑娘也是军中编制,虽然不上战场,但是相当于现代军队机制的后勤人员,负责帮忙统筹士兵人数,管理分发物资,平时闲暇了就去伙房帮忙,如遇战事,也能去医帐里帮忙打下手。
杭家一口大锅,饺子也是下了好几锅才全部煮好。
堂屋地方有限,而且崔书宁手底下那些护卫都是粗人,让他们跟主子一桌吃饭他们估计都不不好意思吃饱,欧阳简和哑奴就端着两大盆饺子去了前院。
崔书宁让桑珠去把在屋里睡觉的沈砚叫起来,她们三个和杭家兄妹同桌吃饭。
桑珠以前也不和崔书宁二人同张桌子的,但是经常在外奔走,很多时候都还是在路边对付一口,不讲究的时候多了去,所以她坐上桌也不至于太为难。
杭家就兄妹两个人,没什么太严苛的规矩,饭桌上不禁言的,杭泉就道:“今天天色晚了,一会儿吃完饭你们早点休息,好好歇一晚,我跟我们将军说好了,明儿个上午他哪儿也不去,就在衙门等着,到时先见一面,商量下后面的事具体怎么办。”
那些粮商在等着趁雪灾捞一笔,虽然照崔书宁的说法她就算不把苍云州粮仓的粮食卖给他们也不算毁约,但是触动了那些人的利益叫他们如意算盘落空,却保不齐他们要联合起来闹事的。
稳妥点的话,还是应该找个合理的说法,由官方或者军方站出来在她背后撑一下场面。
这个事情,是需要具体再商量一下的。
崔书宁眼皮一跳,这就不得不先打听清楚了:“你们将军?哪位将军?该不会是京城来的那位主帅永信侯吧?”
杭泉没多想,夹了个热腾腾的饺子夸张的张大嘴巴嚼着,满嘴吐白汽,一看就吃的也别香:“不是。主帅要总管全军各种事务,这事儿他分不出精力亲自处理,不过事情他是知道的,如果你们想见,等事情办成了我跟我们将军说说,叫他寻个机会帮忙引荐。”
顾泽的身份在京城就已经不低了,到了这里就更是一枝独秀,他自然就理解成崔书宁是想和这朝中权贵攀个交情了。
“别……”崔书宁摆摆手,“不是他最好,办完事我们就走,最好是叫我跟他连面都不要照。”
杭泉这就很好奇了,连杭姑娘都停了筷子不解的看过来。
兄妹俩互相递了个眼色。
杭泉问道:“那是为什么?永信侯虽然如今驻守在这北境上,但他顾家的根基在朝中,在京城,你这在外经商走动的,结交一下是有好处的。”
崔书宁埋头吃饭,一脸麻木:“我跟他关系不好,结交不了。”
杭泉这就有点慌了:“什么意思?你怎么还能跟他结上怨了?”
沈砚这些年大家都只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到处跑,他犯不着跟底下人挨个通知一遍他人都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又或者做什么,就是他和崔书宁之间这点微妙的关系也是杭泉这次无意与他重逢之后才发现的。并且遇上这小子情场失意,想问问内幕他又不高兴说。
杭泉常年在北境军中任职,也不怪他粗心,崔书宁和沈砚两个人在外行走都最擅长用个半真半假的身份背景糊弄人,他是到现在也不知道崔书宁的这个崔就是当初北境主帅崔舰的那个崔。
就以为她是个有些手腕和魄力的女商人了,这怎么就和京城权贵结下梁子了?
沈砚现在就有点听不得顾泽和崔书宁的过往了,脸色顿时就难看了几分下来。
桑珠也尽量把头埋低,默不作声的专心吃饭。
就崔书宁一脸的神色如常,无所谓道:“他是我前夫君,后来和离了……”
杭家兄妹:!
俩人都被刺激的不轻,只是情况不同的是,听到这样的内幕之后一个是表情诧异的去看沈砚,一个则是恍然大悟的在盯崔书宁。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诡异起来。
崔书宁只能试图缓解气氛:“早好几年前的事了,就是如果碰面我怕他尴尬。”
不就离个婚么,她反正从头到尾没尴尬过,真的纯粹觉得顾侯爷要是丢人当面丢到边城来了他可能会崩溃暴走。
这个时代,和离真的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杭泉尴尬的后面就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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