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千钧一发争生机的时候,她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和懊恼,但可见这姑娘也是临危不乱,相当沉得住气的……
她并没有在这时候浪费时间和崔书宁拉拉扯扯的谦让先逃命的机会,即使心里不舒服,也是当场将崔书宁的话听进去了,咬紧牙关,拎着裙角,为免跳下去的力道太大会进一步压塌冰面,她是沉着冷静的慢慢踩下去的,然后稳住步子,一步一步,又快又轻的朝远处挪去。
期间没有回头,尽可能的走远一点,以分开身后马车附近冰层上的重量。
但是她人虽然下去了,马车上的重量也相应失衡,咔嚓一声,冰层碎裂处又落下来几块碎冰。
沈砚脑袋一空,整个思想几乎都是悬空飘忽的,可是为了崔书宁的安全,他还什么也不能做,就只徒劳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崔书宁也是怕她和贺兰青两人先后相继落地会踩塌冰面,也是尽量沉住气,等对方走开了十来步之后自己才下的车。
这时候马车附近的冰层都已经浸入水下起码有三寸深。
她脚上穿的皮棉靴子正常踩个雪地并不容易浸湿,但毕竟不是现代那种能完全防水的材料做的雨鞋,她一脚落下去,只片刻那些缝制时候留下的针眼就往鞋里灌了水。
零度的冰水,又是这样严寒的天气,崔书宁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瞬间冻起来了。
梁景想要过来拉她一把,奈何还得控制拉车的两匹马保持一定的力道,否则马车失衡直接压垮冰面,崔书宁也得跟着一起下去。
沈砚站在后面的厚冰层上,眼见着脚下断开的裂谷越来越宽,即便他自己不惧生死这时候却依旧完全的束手无策,也不能跨过去帮她。
崔书宁靴子里一湿,就感觉整个下半身都僵了一半。
她也顾不上管沈砚,就只专心拎着裙角也是和贺兰青一样尽量平稳的朝着薄冰层上的安全地带走。
几个人大男人心急如焚,却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待到两个姑娘各自脱离危险之后,梁景才松了口气,随后咬咬牙对后面托着马车的杭泉等人喊道:“我喊一二三,你们再一起用力往上抬一下。”
沈砚是没管这边的事的。
往旁边跑了十几步,避开马车塌陷的区域踏上薄冰层,彼时崔书宁已经坐在了冰面上,后怕的大口大口喘气。
沈砚奔到她面前,弯身下去刚要触碰她,就听得岸上断断续续的冷箭突然有一支朝这边射来。
仓促之间他只能身形一闪,绕到崔书宁身后将她扑倒,另一只手精准的抓住利箭,然则对岸潜藏的□□手似乎盯上了他俩,紧跟着又是一箭射来,这一次他不及反应,但好在是天黑下来,对方也没什么准头,只将他皮毛大氅铺开的下摆钉在了冰面上。
他用身体将崔书宁压在冰面上,骤然回首看向冷箭射来的方向,眼中杀意纵横。
但下一刻,他却依旧按捺住了,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过头去对崔书宁道:“先起来,到安全的地方去。”
崔书宁身上穿的虽然厚实,但是靴子里浸了水,此刻她只觉得心脏都收缩成一团,勉强应了声:“嗯。”
对岸的人射冷箭似乎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目标,所以也没有长性,看谁不顺眼就射两箭这样,他们也不管有没有射中崔书宁二人,只看两人伏倒在地失去了方便射击的目标就又继续去射人和马都集中的梁景那边了。
崔书宁咬牙跟着沈砚爬起来。
这时候梁景那边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马车的车轮从冰窟窿里拉了出来,并且往前赶了一短距离停在了冰层上。
杭泉他们也绕开了危险地带走到薄冰层这边,几人借着马车阻挡暗箭。
沈砚带着崔书宁也挪到那附近。
有人问梁景:“这黑灯瞎火的,咱们又带着女眷,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手……怎么办?要么先退回对岸去?”
如果只是他们几个大男人,怎么都好说,这江面这么宽广,大家都又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硬冲也能冲出去。
现在带着女眷,确实是个拖累。
梁景犹豫了一下,却是沈砚当机立断否决了这个提议:“不。之前我们过江之前走过去的那几个人很不对劲,他们手里用破布包裹的探路之物瞧着像是兵刃。对岸的冷箭虽然一直没停,但是断断续续,从这频率和冷箭射来的方向判断埋伏的弓箭手应该不超过四个人。”
梁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反应自然不慢,立刻领会其意:“你是说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想将我们逼退回对岸,真正的大批人手是埋伏在那边的?”
沈砚没有多此一举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环视一眼在场众人问道:“速战速决。你们谁的身手比较好?和欧阳一起杀到对面把拦路的弓箭手解决掉。”
梁景没有阻止。
现在天黑下来,前路后路都未知,走回头路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
他赞同沈砚的判断。
杭泉和另外一个梁景的亲兵当即扯掉手套拿出武器站出来。
杭泉走前不太放心,特意嘱咐了梁景一句:“替我照顾下我妹子。”
三个人摸黑抵挡着冷箭冲向对岸。
这边崔书宁他们也不自找麻烦,并没有探头探脑的张望,全都老实躲在马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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