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片叫骂声和喊杀声,那些人依旧不死心,被领头的指挥着往两边飞奔,想要绕开断层处再追上对岸去冲杀。
这边崔书宁落沈砚怀里之后,心情其实是有一瞬间的懊恼的。
她说过要跟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的,遇到这事儿虽是不得已,但也总归算她食言了。
但她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也不能为了置气就跟自己过不去,便没有做声,就安静窝在沈砚怀里。
稍稍抬起眼睛,就能看到少年线条流畅的下巴。
沈砚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在看他,却也没有说话。
他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岸,对面的确只有三个弓箭手藏在暗处虚张声势的制造恐慌,已经被欧阳简几人全部斩杀了。
他三人重新跑回江上,要帮贺兰青他们牵马。
沈砚却喊住了欧阳简:“欧阳。”
他没说什么事,欧阳简也立刻跟着他又转身上了岸。
身后梁景怀疑崔书宁是不是被流箭射伤了,也顾不上别的,随后也紧跟而来,追着沈砚二人身后询问:“是伤到哪里了吗?要不要紧?后面拦不住他们多久,若不是致命伤最好赶紧处理一下先离开这里。”
崔书宁也不想这时候给大家拖后腿,虽然私心上她难受得几欲抓狂,也还是勉强咬咬牙,刚要说继续赶路……
沈砚已经把她抱着到岸边一颗半粗不粗的小树底下,让她靠着坐好。
梁景跟着凑过来查看。
崔书宁这就不浪费时间矫情了:“稍等我一下。”
她包袱里没有棉靴了,但是有备用的绣鞋,虽然这样的气温之下根本不能御寒,但也比穿着湿冷的棉靴强,埋头飞快的一边翻包袱,一边与沈砚说道:“我靴子里面进了水……”
沈砚那里却已经半跪在地上着手脱她鞋袜了。
棉靴上的水渍都已经结成了不少冰渣,浸了水,一只靴子能有两三斤重。
他先给她把湿了的靴子拽下来,要脱袜子的时候就冷冷的转头对梁景说道:“麻烦避个嫌。”
梁景尴尬的脸上一热。
沈砚又横了欧阳简一眼。
欧阳简立刻抖开自己身上的大氅做成简易的屏障,挡在两人身后把梁景给隔开了,口中还念念有词:“男女有别,梁将军见谅。”
梁景本来也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何况心里正尴尬,就赶紧转身去帮忙牵马了。
这边沈砚脱了崔书宁的湿袜子,她脚上已经冰凉一片,没半点温度了,袜子被寒风一过,瞬间也结出了冰渣。
崔书宁这时候脚上已经没多大知觉了,一碰还是疼,但更多的却是麻木。
她从包袱里翻了干爽的袜子和绣鞋出来。
沈砚用袖子把她脚上湿气拭了拭,麻利的给她换上新的袜子,却又把她递过来的那双绣鞋塞回给她,二话不说的脱下自己的棉靴给她套上。
“你别……”崔书宁本能的缩脚,却被他抓着小腿没容她拒绝。
他一直垂眸在认真的给她更换鞋袜,表情看上去很是严肃。
崔书宁心里一时抵触又一直有些难受,虽然知道说话没用但还是不得不说:“我这鞋袜反正都已经湿了,还有个把时辰的路要走呢,你这样要冻伤的。”
她还想强行把靴子脱下来还给他,但欧阳简的动作比他快,已经脱下自己的靴子给了沈砚:“嘿嘿,小公子穿我的。”
就算用苦肉计也得分场合,这样的天气,冰天雪地里赤脚赶路一个时辰,双脚绝对得废了,他们少主要招三姑娘疼也不会蠢成这样。
但是要废了欧阳简,崔书宁一样要心存愧疚的。
毕竟谁的命不是命呢?
崔书宁面有难色,但欧阳简也不算笨,他把靴子给了沈砚之后就转身蹿了,去就近从方才被他们斩杀的山匪脚上扒下一双棉靴又自己套上了。
崔书宁看在眼里,终于松了口气。
沈砚却又一边把她扶起来,一边道:“你脚可能冻伤了,这里没法处理,先走,尽快进城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安顿。”
这边梁景和贺兰青他们也已经把马匹都接上岸了。
沈砚牵过自己的坐骑,先把崔书宁扶上去,也没征求她的意见,自己随后也紧跟着翻上马背。
崔书宁会骑马,并且骑术尚可,但她双脚冻的麻木了,应该踩不住马镫。
路不好走,又后有追兵的,这也不是她和沈砚处理私人问题的好时机,她便没有做声,任由沈砚带她上路了。
之前那斥候肩膀中箭,不是要害,加上衣服里面又是护甲又是皮袄的,他伤势不重,仍旧在前面带路,但是这一次梁景坠在了队伍末尾断后。
挡了几支追上岸的山匪射来的流箭,他也没恋战。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冲着苍云城方向狂奔。
那些山匪胆子不会大到往城里去追他们,在后面追了一段,即使不甘心,但是眼见着他们拐上官道便只能作罢。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抵达苍云城。
这时候城门自然已经关了,梁景亮明身份只说是进城有紧急公干,守城的士兵就给他们开门放行了。
包括斥候在内,有两个士兵受了伤,但好在伤势都不重,就现在窝在沈砚怀里的崔书宁看上去脸色和神情都不大好。
梁景试着与他们商量:“州府衙门会有客院给我们落脚,这个时辰也别去找客栈投宿了,直接一起去衙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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