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的心情一瞬间就又压抑到了极致。
他正在晃神间,就听见旁边连着的一个小屋子里哗啦啦的水声,屏风后面隐约有人影走动,片刻之后沈砚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只穿了条半湿的长裤从那后面绕出来。
他一手拎着件外衣和几条干帕子,一手又单拿着条帕子在擦头发,随便抓了两下把帕子甩给欧阳简,一抻膀子披衣时,手臂肩膀上牙齿啃咬的痕迹和背上几道女人指甲的抓痕就全都一目了然。
他刻意不紧不慢的从梁景面前走过。
欧阳简没兴趣欣赏他家少主那个小身板儿,本来还怨念这么被一个臭男人看光光了多亏啊,毕竟他们放梁景进来又没收门票,这时候他就有点乐不可支
他们家少主损啊,刚一开局就于无形中先把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暗戳戳的偷瞄梁景的反应,梁景本来还绷着一张脸做沉稳状,可是看到沈砚身上这些痕迹之后立刻联想到了某些画面。
他到底还是倾心崔书宁的,就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大方的接受这个,所以即便这人再是自诩稳重沉得住气,一瞬间也攥紧了袖子底下的拳头,腮边肌肉因为牙关咬得太紧而隐约有些痉挛抽搐。
沈砚披了上衣,大大咧咧的绕到书案后头往椅子里一靠着,又捞了方干帕子继续擦头发,一面这才表情闲适的冲着站在门口的梁景挑挑眉:“崔书宁昨晚累着了,还没起,你想见她是有话要说吗?那就跟我说吧,回头……我酌情替你转告?”
一个“累着”一个“酌情”,就这四字选用极其精妙。
欧阳简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主子那阴损样了,暗暗地拎着手里的湿帕子遮脸,藏在后面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笑。
梁景也是个男人,就上回沈砚在大门口强行把崔书宁抱走了,他就隐约已经意识到他二人的确切关系必然已越雷池,再到昨夜……
当时他虽然离得远,没听见崔书宁和沈砚之间究竟都说了什么,但是就看两人之间当时那个拉拉扯扯的互动,再有后来沈砚把人直接掳上马背带走的架势,他也依旧是还猜到后续。
而其实他想要来找崔书宁,昨天晚上本来就可以立刻跟过来的,之所以没来……
即便他自己心里一直拒绝承认,其实很明白他就是在自欺欺人的逃避,想要眼不见为净,一直熬到这个时辰过来,以便于避开可叫他心里失衡和接受不了的尴尬。
崔书宁在京城里的名声并不好,他知道,并且他也已经权衡过也仔细问过自己的心了,他解释说那都是她以前的事了,她嫁过一次人,他连这个都不介意了,又何须斤斤计较她和沈砚之间这点无名无分的暧昧?
只要他真的娶了她,沈砚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过往的一切也会一起随着烟消云散。
但是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自己心里想当然的设想和有朝一日的亲眼所见毕竟还是两回事。
沈砚现在拿着身上那些痕迹做勋章一样的向他在示威……
梁景的眼睛越来越红,一瞬间几乎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但是他不想和一个缠着崔书宁吃软饭的毛头小子大动干戈,那样只会将他现在已经摇摇欲坠的自尊更加伤的体无完肤,所以,他依旧还是在极力的隐忍。
他攥着拳头,强压着眼底的怒意瞪视沈砚:“跟你说?你是以什么身份替她出面待客的?那日崔府的接风宴上是你亲口揭短,否了自己崔家人的身份,现在你不过就是个厚颜无耻赖在这里的小无赖,还敢喧宾夺主的以主人家的身份自居吗?”
梁景也算是个家教良好的人了,这时候明显恼羞成怒,言语间已然失了涵养。
沈砚乐意欣赏对方的这种怒意,至于他骂他的那些话他就全当他放屁好了,反而怡然自得的又再接茬笑道:“待客?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自己的定位颇为准确嘛。至于我……你要非跟我身份的话我现在也当然算不上主人,不过我也不在乎,毕竟我不是冲着谋她这座园子或是手中产业来的,作为她的男人,这个身份也足够了。”
他这就厚颜无耻的太过直白了。
梁景被刺激的浑身血液乱窜,忍无可忍的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抡起拳头就往这小混蛋脸上怼。
沈砚坐着没动,欧阳简闪身跟着冲过来,赶在沈砚被他一拳怼破相之前稳稳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梁景盛怒之下是动了真功夫的,但欧阳简的身手不比他差,甚至作为暗卫出身的阅历导致内力绝对在他之上,梁景盛怒之下的全力一击竟就这么被他截胡,死死封住了。
欧阳简还大言不惭,羞答答的添油加醋:“梁将军您手下可注意点分寸,把我家小公子打破相那就太不地道了,毕竟他这张脸我们三姑娘还是蛮喜欢的。”
梁景铆足力气又试了两次,这一拳到底也没真的打出去,他又险些被这无耻的主仆二人组给直接气死。
动不得手,他总觉得心里有口气憋得散不出来,就眼睛赤红的瞪着沈砚咬牙怒斥:“这样无耻下作的一再用卑劣的手段强迫一个女人,还沾沾自喜的将这种隐秘之事宣之于口,当成你炫耀的资本?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道义廉耻?”
崔书宁和沈砚之间以前怎么样他不知道,不予评判,可是自从他遇见他们之后却明显看的出来崔书宁是想和沈砚断了,一直远着他的,这才导致的他们在北境时候的那段时间里关系总感觉怪怪的。可是沈砚这个熊孩子,年纪不大却足够无耻没下限,他就硬是追着崔书宁一路纠缠回京城。路上装病博同情,回京又利用各种契机制造流言,败坏崔书宁的名声好给他自己造势,甚至于几次三番他都枉顾崔书宁的意愿对她动手动脚的强行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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