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排除对方不好意思再麻烦她的这种可能,可是贺兰青这次进京崔书宁就一直觉得她怪怪的,直觉上她就觉得对方今天这样的举止很不对劲。
但是不对劲她也不便声张,更不好随便派人去追,就赶紧起身更衣,顺便把两个孩子交代下去,自己备了车出去。
门房那边格外注意了一下贺兰青出门的动向,她也才刚走了没一会儿……
这京城很大,她要真是目的明确要去什么地方的话,徒步太耽误工夫,崔书宁根据自己的思维判断,沿着她离开的方向找去最近的一家车马行,果然是在那大门口堵住了将要进去租用马车的她。
贺兰青没想到她会亲自追自己追出来,面上表情不禁僵住:“你怎么出来了?”
崔书宁看见了她闪躲的眸光,又看了眼她身后的车马行,也不拐弯抹角的找说辞:“上车吧,你去哪里我送你。”
贺兰青犹豫着,一时并没有上车。
崔书宁又道:“我家那个和你兄长算是故交了,就哪怕是冲着这层关系,你在京期间我也得尽力照顾你,你放心,我不干涉你的事,但是在这京城之内放你一个姑娘家单独行走我也不放心,上车吧。”
贺兰青是知道她的为人的,也确实明白她在这件事上有难处。
既然被她逮住了,挣扎之下就咬咬牙还是上了她的车。
崔书宁说到做到,直接问她:“去哪里?”
贺兰青少有的迟疑扭捏了一下,她手指抓着裙摆,似乎还在继续做思想斗争,又过了会儿才轻声的道:“听说今日京中有大事,有大批犯人要处决,我想过去瞧瞧。”
崔书宁颔首,吩咐给车夫。
贺兰青偏头看向马车外面,她知道崔书宁心里一定对她有了些猜疑和想法,但她现在心烦意乱,什么也不愿意想,更什么也不想解释,一时只想着回避视线,不与她对视。
崔书宁还是很会体谅别人的心情的,她心里的确有疑惑也有揣测,但她也什么都没问。
路上的距离不算近,马车赶过去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结果发现刑场那边隔了三条街前面就人山人海,堵的水泄不通。
马车被迫停下来。
贺兰青自下了马车:“这种地方晦气的很,你不喜欢就不要过去了。”
崔书宁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来都来了。
她还是跟着下了马车:“来都来了。”
她就一句话表明了态度,贺兰青知道她就单纯是一番好意,所以也不便多说。
两个人顺着人流一路挤过去,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又挤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挤到刑场的外围,当时太阳都已经偏西了。
从清晨开始,那刑台上的人就被砍了一批又一批,这连着几条街上方都弥漫着一股叫人作呕的血腥味。
崔书宁其实闻得很难受,等挤到前面靠近刑台那边时,里面再被一层又一层的围观百姓塞满了,虽然崔书宁身边带了两个护卫帮忙开道……
但是她这样的身份,说是上街看个热闹还好解释,可是她和余家非亲非仇的,如若就为了看行刑便用护卫公然挤到最前排去,只怕就要引人注意和猜疑了。
身边贺兰青的脸色已经极是不好,她全程微垂着眼眸,抿紧了唇,既没有张望,也没有任何兴致高昂的样子,根本就不符合她自己所说的出来看热闹的说辞。
崔书宁既没打算再往里挤了,也没想安排她去附近的茶楼酒楼这些高层建筑上找个好视野,只对她说道:“不好再往里挤了,就在这吧。”
贺兰青低着头,没吭声,她就当她是默许,转头把跟着的俩护卫也赶到别处去了。
她拉着贺兰青找了个不太挤的墙根底下站着。
前面人山人海的什么也看不见,崔书宁才觉得少了点心理压力,贺兰青似乎也并没有想看,全程低着头,没有再叫崔书宁看到她眼底的神色。
这里离着刑台已经不算很远,虽然被人挡着看不见最里面,但是监斩官每换一批犯人上去都会有大嗓门的官吏宣读他们的姓名、身份以及所担罪责,这些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时辰,犯人的人头已经从旁支逐渐砍到了主线上,余元良已经分家的几个兄弟那几支的主要人物,再到他这一支里身份举足轻重的那几个,最后才是他。
等到这位叱咤朝堂数十年,历经两国三朝都威名赫赫的前镇国公人头落地,也就意味着曾近显赫一时风头无两的镇国公府彻底被碾灭成为了历史长河里的几颗微尘。
有人拍手称快,有人唏嘘感慨,也有人看不到这历史的沧桑,纯粹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世间百态,应有尽有。
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晚上。
附近的住户和商户家中都纷纷点起了烛火和灯笼,弥漫在一片血腥气中,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仿佛这就不是所谓的人间,而是魑魅魍魉出没横行的酆都城。
最后一颗人头落地,这一场热闹也近了尾声,人群一层一层的散去。
贺兰青一直垂眸站在墙根底下,脚下生根似的动也不动,崔书宁那两个护卫这会儿想要过来护着主子,却被人潮涌动堵在另一边怎么都过不来。
两个女人被人带的东倒西歪,崔书宁是眼见着贺兰青一只游魂一样的被人挤的撞来荡去,实在看不过,只能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往身边扯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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