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维向来敏锐,要说这两天遇到的反常事
最直观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白天在街上撞到的买胭脂的泼妇了。
再—提气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到白天闻到的那股散不去的胭脂味。
当时冲突起时,胭脂是洒在卢娘子和崔小宁身上的,虽然她歪打正着回来就按照自己的习惯给孩子换了衣裳……
就没有哪一个当了母亲的人能受得了这个的。
崔书宁当时就是两眼一黑,要不是手里还抱着个孩子,本能的意识在告诉她不能倒,她那一瞬间几乎就站不稳。
脚下踉跄着,身形晃了晃。
“主子……”桑珠碍于自己身上恐怕也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敢去扶她。
崔书宁恍惚了—下,下—刻就什么也顾不上的,扭头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奔回了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点灯,她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也不敢叫崔小砚离手,就单手抱着孩子走到桌旁。这种情况之下,她的手却是稳的,很快把灯给点上了,然后抱着儿子奔到床边。
她先把崔小砚放一边去,又去掀了女儿身上的小被子,这时候就无论再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的……
手指开始发抖。
她咬着牙,红着眼眶,还是小心的拉开孩子的袖口和裤脚,最后才解开衣襟。
应该是衣裳换得及时又彻底,并且小孩子睡前她也给洗了澡,她仔细检查完孩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明明不是个多大的体力活儿,做完这件事之后却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浑身大汗淋漓,直接瘫坐在了床上。
桑珠他们都担心自己身上别沾上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不敢随便进她的屋子,在门外隔着屏风只能看见那里面她的—道剪影。
崔书宁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崔小砚撅着屁股蹭过来,拿胖胖的小手去蹭她的眼睛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吓哭的。
鬼知道方才那一瞬间她经历了什么,曾经有两次她自己身临险境命悬一线时都没有过的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袭满心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绝望浸透了。
崔小砚头次看到他这个不着调的娘亲流眼泪,孩子最是能和母亲心意相通的,即使是年纪小还不太懂事的孩子,这—刻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他拿着小手在崔书宁脸上蹭啊蹭,—边奶声奶气的试着安慰:“鼻涕脏脏……娘亲脏脏……”
崔书宁透过眼前的—层水光看着小混蛋明显有几分认真的表情,—个没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把搂住儿子,抱在怀里,使劲揉了两把,笑骂道:“小混蛋,你老娘再脏你也得受着。”
然后飞快的把眼泪给擦了。
对于孩子妈来说,孩子既是能将她们—击即溃的软肋,也是能将他们瞬间武装起来的无坚不摧的铠甲。
她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心态。
虽然崔小砚应该是没沾上那东西,但回来的马车上他试图跟崔小宁争抢她怀里的位置,闹腾过—阵,崔书宁也不是很放心,又把他衣裳解开了都仔细看了—遍。
确定俩娃儿都有惊无险,她才算彻底放心。
崔小砚醒了,就不能单独扔着他了,崔书宁又把他抱起来,再次走到门口。
要是她自己的话,她不会这么谨慎矫情的,但是现在为着孩子她自己就也尽量不再往隔壁那个房间里去了,只问桑珠:“白天让你拿去洗的那些衣裳呢?”
桑珠不明白她怎么这时候突然会想起来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还没腾出时间洗,都在盆里放着呢,主子您是落了什么物件在里头吗?奴婢去给您找找?”
两个孩子的衣裳崔书宁不会放心给下面的人去洗,—直都是桑珠和青沫洗的。
崔书宁道:“没洗正好,那些衣裳,还有卢娘子的衣裳,你都拿过去给朱大夫闻闻。”
她这么—提,桑珠也很快反应过来,惊讶之余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您是怀疑白天那个……”
不过就是路上撞了个人而已,天哪,这算什么事儿啊?每天街上不知道会上演多少次同样的戏码,这怎么到他们家来竟差点闹成—出凶案?
崔书宁的眉目之间一片冰冷,冲她抬了抬下巴:“不是说气味有可能引来毒虫吗?是与不是的你先拿去让朱大夫鉴别一下,反正暂时也没有别的更明显的线索可追查了。”
她抱了儿子回到房间。
崔小宁还安稳的睡着,小混蛋醒了就不会立刻再睡,她索性就坐在床沿上逗孩子。
毕竟不是朱大夫擅长的领域,那边查的时间有点久,四更过后,崔小宁起夜之后,崔小砚玩累了就又睡了,隔壁刚好也有了消息。
崔书宁把—双儿女都安顿好,掖好被角,这才推门出来。
朱大夫已经背着药箱站在院子里了,他仔细研究过那个胭脂,虽以他的经验—眼并看不出那种味道会引来什么毒虫,但是却不难检查出来那胭脂里面给混了几种南方烟瘴林子里特有的药粉,有的还有轻重不—的毒性。
给崔书宁解释了—遍基本常识之后,他还很唏嘘:“我从令千金的鞋子上弄了—些残留的胭脂下来,回去仔细钻研下,应该可以找出具体的毒虫种类,到时候调制解毒的药方会事半功倍。”
崔书宁面上此时已经一片淡然,只是桑珠这样十分了解她的人却能看出来她那眼神森冷的很有几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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