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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景澄自然知道他的婚配有多难,真的权贵,未必愿把女儿砸在闲散宗室手里。哪怕他现在混成了锦衣卫,还有章夫人在那头阻拦;寻常点的人家瑞安公又不甘心。不是没法子,前世瑞安公肯叫他娶了楼兰?正因如此,杨景澄才把此事拿出来念叨,分散他老子的精力,省的闲的扒拉他的后院玩。
    看着陷入沉思的瑞安公,杨景澄觉得心好累。前世,瑞安公在他娶了楼兰没几年的时候,与好友出城打猎着了凉,一病死了。而他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时日长了对父亲的印象日渐模糊。
    重生的头几日,还当他父亲心思机敏,心里喜不自禁,在这府里总算有帮手了。哪知没半月,他父亲种种不着调儿的举动就把他浇了个透心凉。至此时,他终于想清楚了——瑞安公是个明白人,但仅限于心里明白,但凡真办起事来就没一件靠谱的!瞧他给自己配的小厮,都什么玩意!?
    杨景澄看人着实有一手,瑞安公确实是个眼高手低之人。他的好处是听话,梁王和永和帝指哪他打哪,至于打不打的着就另算了。因此梁王早对他死了心,只看顾着他好生过日子。此刻杨景澄要他正经找儿媳妇,当即让他为了难。好半日才道:“我明日找你太公商议商议。”
    成亲不着急,杨景澄今日来找父亲,还有更要紧的事。略斟酌后问道:“父亲,我小时候儿住的庄子,现谁管着呢?”
    “哦,”瑞安公从漫长的闺秀名单里回过神来,“你母亲管着,怎么了?”
    杨景澄随口找了个理由:“我记得庄子里种了好梅花树,想等梅花开了,请同僚去打猎吃酒。”
    那梅花原是龙氏种的,她脱离苦海后,镇日里闲的无事,又怕外出走动叫人认了出来让儿子面上无光,只得在院里摆弄花草。不单种了梅花,桃杏皆种了不少。
    那院子叫她打理的生机盎然,每年产出的花儿朵儿,卖去点心铺子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是以经杨景澄一提,瑞安公便想了起来,叹道:“先前交给了你媳妇,头一年就报了灾荒,收益减了一半。次后查出来是她的陪房弄鬼,你母亲便收了回来。怎么,你想接手过去?”
    杨景澄惊了,他爹怎么一时精明一时糊涂的?
    瑞安公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打小生活的庄子,你想要便拿去。只是这几年有些年成不好,那几块地总打不上粮食,我正寻思着种点什么呢。”
    杨景澄忽然灵机一动,道:“种烟草!我前日正听同僚抱怨,烟叶子又涨了。我们种烟草岂不是比麦子更好卖?”
    瑞安公笑叹道:“你呀,真年轻不经事!京里头谁家不知道烟草好,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伙都不种?”
    杨景澄实不通此事,只得老老实实的请教。
    瑞安公道:“烟草好养活,什么地都能种。干的湿的、盐的碱的,种不了麦子的地,它都能长。唯有一条,吃肥是麦子的几倍有余。哪块地种了烟草,当即便废了,好些年都缓不过来。不然你当京里头大家傻呢?等着你来发这个财。”
    杨景澄的心登时砰砰直跳,肥料除了草木灰,不正是那些腌臜玩意?他今日才截住了金汁党的旗主龙大力,现瑞安公告诉他烟草旁的都不缺只缺肥料,那不是正正好儿!?京里的屎尿屁早不堪重负,倘或他们府里的地全种上烟草……不独能赚个盆满钵满,更能解京城之困,岂不妙哉?
    当即把想法告诉了瑞安公,瑞安公的眼里立刻染上了惊喜。这年头,谁嫌钱少!不过京里头的聪明人多去了,既然旁人不做,里头必有蹊跷。瑞安公一拍大腿:“走,趁着天没黑,找你太公去!”
    杨景澄连忙拽住瑞安公:“不忙,明日去也使得。我们总得商议个章程,拿去方显诚意。白眉赤眼的跑过去,太公还当我们不省事儿呢!”
    瑞安公笑道:“嗳,你太公又不是外人。”
    “太公不是外人,”杨景澄语重心长的道,“可拉上了太公,要不要拉上旁人?这左右可都是亲戚。少不得报到圣上跟前去。现圣上正不自在,我们家又不缺银子,何苦触这个霉头?”
    瑞安公皱眉:“你与我说句实话,张继臣那处,到底犯了什么忌讳?他一个礼部侍郎,还能捅什么比舞弊更大的篓子?”
    “贪污腐败没有不是窝案的,”杨景澄低声道,“他是礼部侍郎,可他的同党呢?特特弹劾他,岂知不是叫我们放松警惕?就如文正清案,我当时寻他麻烦的时候,谁想到他能把左佥都御史扯出来?”叹了口气,杨景澄接着道,“如今朝堂贪腐成风,已不能依着谁贪墨抓人了,否则不论是圣上还是太后,只怕都没人使了。贪污与贪污的区别,只看有甚后果。”
    杨景澄说的这般笃定,是隐隐约约记得,正是永和四十年左右,朝堂发生过大案。只具体是什么案子,他实记不清了。一则年岁久远,他当时又没留意;二则朝上的案子含混不清,最后糊涂了事的也不少。
    现已是三十九年底,且不论与四十年那桩案子有无关联,华阳郡公既借着他闹事狠捅了章首辅一刀,章首辅自然要反击。形势已然不同,派系却一如既往。他们家这等闲散了几十上百年的宗室,此刻冒出头去,不是寻死么?
    瑞安公迟疑的问:“你觉得这几日朝堂必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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