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大出杨景澄的意料,原来战场厮杀的兵士们,竟是不会寻常厮杀的!
马桓见杨景澄有兴趣,遂接着道:“其实,我听过一个传言。道是咱们中原的武学,自打前朝起,便每况愈下。就我的见识,世子的拳脚已算顶好的了。前日在郊外厮杀,世子能以一敌多,我是半点不惊讶的。如今在外行走的贼寇,比我们都不如,怎是世子的对手。世子若嫌弃小厮们不顶用,我们哥几个教导教导,打二流子绝无问题。”
杨景澄不大满意,打二流子算什么本事!
马桓也是个老.江湖了,见杨景澄的面色不虞,便知他少年心性,甚都想要最好的。于是拱手道:“倘或世子不嫌弃,我家还有几个小子。托府上的福,这些年手头攒了些银钱,与他们吃好喝好,他们手头功夫倒能看。”
杨景澄眼前一亮,马桓是军户,按理决不可离开所属的卫所。军户私逃可是杀头的罪过,他带着妻儿躲在瑞安公府过活,恰与公府荣辱与共,大抵是信得过的。遂假作埋怨的道:“好你个马师父,我三节两寿没少了你的礼,你有儿子竟藏着不叫我看见!速速把人送来,不然我就恼了!”
马桓哭笑不得的道:“才十五岁的半大孩子,没得叫世子操心。只是手头功夫过的去,给世子跑个腿吧。要紧的事千万别交给他做,他跳脱的很哩。”
杨景澄心道,再差能有原先的四大废柴差?忙唤人来,叫往后头把马桓的儿子请来。想了想,又索性让人把家里几个领头的护院家的子侄一并带来。不多时,呼啦啦的七八个青壮小伙赶到了东院。他们皆是家中护院的子侄,听说世子要挑使唤的人,谁还愿意承袭父业,日日在家干巡逻的苦差事?二三十号人马争执了一番,到底是这八个人身强体壮,把旁人都唬住了,得到了侍奉世子的机会。
事因马桓而起,便由马桓的儿子马健回话:“禀告世子,我等八人自幼习武,身手了得。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杨景澄见马健身高八尺、声如洪钟,比龙葵几个好使多了!当即拍板道:“甚好,从今日起,你跟我出门!”
听得马健有了前程,其余几个也纷纷表态。然府中护院虽多,想来彪形大汉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杨景澄不好挖自家墙角,在余下的七个人里,只挑了个看的最顺眼的牛四条补成了自己的小厮。牛四条喜不自胜,砰砰的拍着胸脯,表示日后世子出门,但凡有不长眼的,必能两拳解决,绝不用第三拳。
此言引得其他人纷纷撇嘴,好在大户人家颇讲规矩,没像市井闲汉般嘘声出来。马桓轻咳一声,压下了众人的小动作,方严肃的道:“做护卫与做军士一般无二,你们两个须得听世子的调度。但凡有谁自作主张、乱出主意、挑唆着主子惹是生非的,只要我听见了,不消劳动主子,我先家法处置了你们!”
马健与牛四条神色一肃,齐齐抱拳应了声是。
杨景澄看的拍案,这两个年纪虽小,然一举一动皆有法度。想是马桓把军营里学来的练兵本事都招呼到了子侄身上,看来这马桓不独教拳脚有一套,练兵亦是个人才啊!心里动了爱才之心,面上更加和煦,当即每人赏了两套衣裳一双鞋,便是方才落选的六人都有。一时间东院谢赏声不断,好不热闹。
龙葵四个早年跟的小厮快哭了,他们自问凡事经心,这么些年来出门,从没叫世子磕着碰着过,哪知道忽有一日,世子竟变了心!杨景澄见状,沉下脸道:“我早几日便说了,你们是跟爷们的人,别一个个跟宫里的太监似的,软趴趴的立不起来。东院几十个丫头,我缺嘘寒问暖的?家里几百个下人,我缺外出跑腿的?我跟前少的是能正经办事的!打我回京起,你们跟了我足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我在外当差,你们往日学的本事皆不中用。从今日起,老老实实跟着马师父习武。什么时候出师了,什么时候回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吃不起苦,三五个月都无甚长进,休怪我不讲情面!”
龙葵四人喏喏的应了。
杨景澄又对马桓道:“这四个小子便交给你了。俗话说严师出高徒,他们有不听话的你只管打骂。我已与他们父母交代过了,心疼儿子的,当即领回去。若是中途听他们叫苦叫累的又来我这里求情,我可是不依的。”
马桓笑道:“有世子的话,我便放得开手脚了。”
龙葵几个登时抖了抖,世子居然跟他们父母谈过了!当日挤到世子身边,家里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功夫,岂能因叫苦叫累就放了他们?看来往后的日子,当真不好过了。
又交代了几句,杨景澄把满院子壮汉打发了出去,只余马健和牛四条时,几个丫头才从帘子后头好奇的探出头来。马健与牛四条十五六岁的年纪,看到如花似玉的姐姐们盯着他们瞧,脸霎时红到了脖子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杨景澄看着这帮年轻人的模样,深深感叹自己虽年轻,然到底多活了一辈子,内里已是老了。今日还有事,不理会小年轻们的眉来眼去,招呼了新得的两个长随一声,往外头去了。
叶欣儿在后头喊:“嗳,你这会子出去,回不回来吃饭?”
杨景澄头也不回的道:“回来吃晚饭,中饭在外头吃。”
两个新长随跟在后面兴奋的手舞足蹈,他们平日里衣食无忧,却鲜少去外头见世面。今天跟着世子出门,回来可与兄弟们吹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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